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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龄化加剧显著增加了老年患者手术需求，其增龄性生理功能衰退与多病共存状态使围手术期管理面临严峻挑战[1]。全身麻醉作为高应激性干预，可加重老年器官负荷；而传统围手术期策略（如术前禁饮）虽旨在降低误吸风险，却可能延缓康复进程，且未充分考量老年特有的生理脆弱性（如吞咽反射减弱、认知功能障碍）[2]。加速康复外科（enhanced recovery after surgery，ERAS）理念通过循证干预优化围手术期管理，其中早期饮水被证实可促进胃肠功能恢复、提升患者舒适度并降低医疗成本[3-6]。然而，该措施在老年群体中的安全性仍存争议：现有指南虽支持其生理获益，但针对老年误吸及呛咳风险的证据匮乏[7-10]。老年患者因内环境稳态调节能力下降、生理代偿受限，亟须个体化策略以平衡康复获益与呼吸道并发症风险。

本研究采用前瞻性随机对照试验，系统地评估ERAS理念下早期饮水对老年全身麻醉患者的临床疗效与安全性。重点分析其对胃肠道功能恢复时间、主观舒适度及并发症发生率的影响，尤其关注老年高发的吞咽功能障碍、唾液分泌减少及胃肠动力不足等。本研究旨在为老年围手术期精准化管理提供循证依据，推动ERAS在老年人群中的安全实践，最终改善术后康复质量与长期预后。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采用前瞻性随机对照试验设计。选取2023年5月至2024年5月甘肃省人民医院择期全身麻醉术后转入麻醉监测治疗室（post-anesthesia care unit，PACU）的老年患者（年龄≥65岁）。纳入标准：年龄≥65岁；美国麻醉医师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Anesthesiologists，ASA）分级Ⅰ～Ⅲ级；PACU内成功拔管、意识清醒且改良Aldrete评分≥8分[11]；手术时长30～120 min。排除标准：消化道手术；胃肠功能障碍史；精神疾病或严重心肺脑等并发症；语言障碍/依从性差；吞咽功能异常。样本量基于预实验数据：试验组首次排气时间为[10.0（6.4，13.7）]h，对照组为[12.5（7.8，17.2）]h，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比较非正态分布数据。通过PASS 15.0软件的Mann-Whitney模块（双侧α=0.05，效能=0.80）估算样本量，输入预实验的Hodges-Lehmann效应量（2.43 h）及分布形态，计算得最小样本量为94例（47例/组）。考虑15%失访率，计划纳入112例。为控制分布异质性对效能的潜在影响，最终纳入308例（154例/组）。采用计算机生成的随机数字序列（SPSS 22.0），通过密封不透光信封法实现分配隐藏。由未参与患者筛选和评估的研究人员按1∶1比例分配至试验组（n=154）和对照组（n=154）。实施单盲法（结局评估者盲法）以减少测量偏倚。本研究经甘肃省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2022-203），获患者及家属知情同意。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1.2 研究方法

1.2.1 干预方案术前1 d按照术前禁食禁水方案对两组进行术前访视和健康教育，且统一告知术后镇痛方案：均采用静脉患者自控镇痛，配方为氢吗啡酮1.5 μg/kg+甲氧氯普胺50 mg+氟比洛芬酯250 mg+右美托咪定1 μg/kg，背景输注速率2 ml/h，单次追加剂量0.5 ml，锁定间隔15 min。术后即刻送入PACU，实施标准化监护措施，包括持续生命体征监测、静脉通路维护及急救设备准备，确保床旁吸痰、吸氧等急救设备处于备用状态。试验组：按常规指征拔除气管导管（待患者意识完全清醒、自主呼吸恢复良好等）。拔管后确认无其他异常情况，参照改良Aldrete评分量表对患者的意识、呼吸、血流循环、氧合及活动状态等方面进行麻醉苏醒情况评估，每隔30min评估1次[11]。纳入饮水评估需同时满足：改良Aldrete评分≥8分，肌力Ⅴ级，精神状态良好，且符合Nascimento口渴安全管理策略的核心安全要求：意识完全清醒，咳嗽吞咽反射恢复，无恶心、呕吐，术后镇痛评分≤3分（静息状态）且有进水的迹象，生命体征无异常变化[12]。由受过专业培训且经验丰富的PACU护士运用口渴程度调查表评估口渴程度，对通过上述安全性评估（意识清醒，吞咽/咳嗽反射存在，无恶心、呕吐）且有进水意愿的患者，协助其取平卧位，抬高床头15°～30°，辅助患者头偏向一侧[13]。使用20 ml无菌注射器抽取试验量5 ml 37 ℃温水，先湿润患者口唇，从一侧口角于患者呼气末缓慢注入口腔，缓慢口服。首次试验后需观察20 min，观察患者吞咽反射良好、没有呛咳、恶心等不良事件发生后，遵循多次少量的渐进式液体摄入原则，从患者口腔分次缓慢注入温水，单次追加量5～10 ml，间隔5 min，摄入总量不超过0.5 ml/kg [13]。医护人员给予患者进水时应全程在床旁监测生命体征且密切观察患者，期间如有不适，则立即停止饮水并予对症处理。同时建立饮水并发症的应急处理团队并制订不良反应的应急预案。为确保试验组早期饮水干预方案的标准化执行和严格依从性，并加强质量控制：由经统一培训并考核合格的PACU护士执行饮水操作。每次饮水均需详细记录时间、单次饮水量（ml）及累计饮水量（ml）于专用《早期饮水干预记录表》。每次追加饮水前，执行护士必须计算并确认当前累计量≤0.5 ml/kg的患者个体化上限。患者离开PACU前，由另一名独立护士进行双人核查，确认累计饮水量未超标、记录完整无误并签名。研究团队每日随机抽查至少10%的试验组记录表，核实记录的及时性、准确性和方案依从性。在每次实施饮水前，执行护士必须使用标准化《安全核查表》快速复核患者状态，确认满足：意识清醒（改良Aldrete评分≥8分），吞咽/咳嗽反射存在，无恶心、呕吐，生命体征平稳。对照组：术后返回病房后4 h起，如有进水意愿则遵医嘱开始按常规方案进水。观察内容同试验组。两组患者术后均遵循统一ERAS管理路径：术后4 h开始下床活动（每日≥3次，每次≥10 min），术后6 h起经口摄入标准肠内营养制剂。

1.2.2 评价方法由护士询问并记录患者以下内容，①首次感知肛门排气和排便时间。②口渴程度：在PACU拔出气管导管20 min和出PACU时，采用视觉模拟评分法对患者的口渴程度进行评估：该工具采用0～10分依次递增表示患者的口渴强度，1～3分为轻度口渴，4～6分为中度口渴，7～10为重度口渴。③咽部疼痛程度：在PACU拔出气管导管20 min和出PACU时采用视觉模拟评分法，使用一条长10 cm的视觉模拟评分尺，一端标记为0（代表“完全无痛”），另一端标记为10（代表“难以忍受的最剧烈疼痛”），评分越高代表疼痛程度越剧烈。④术后恶心、呕吐（postoperative nausea and vomiting，PONV）发生情况：记录PACU期间及术后24 h内任何发生的恶心和/或呕吐事件。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2.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且方差齐性，采用均数±标准差（ pagenumber_ebook=77,pagenumber_book=72

±s）表示，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中位数和四分位数［M（P25，P75）］表示，组间比较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计数资料采用例数或百分率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 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两组术后首次感知肛门排气、排便时间比较

试验组术后首次感知肛门排气时间和首次排便时间均短于对照组（P＜0.05）。见表2。

2.2 两组不同时间点口渴程度及咽部疼痛评分比较

拔管后20 min评估时，两组中、重度口渴发生率及咽部疼痛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在患者PACU转出时再次进行评估，试验组中、重度口渴发生率和咽部疼痛评分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3。

2.3 两组不同时间点PONV比较

两组在PACU期间及返回病房24 h PONV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3 讨论

本研究聚焦老年患者术后早期饮水安全性与有效性。鉴于该群体显著的增龄性生理差异，如喉肌萎缩、咳嗽反射减弱导致的吞咽功能退化风险显著高于非老年人群，唾液分泌减少及胃肠蠕动减弱，其不仅加剧术后口渴、咽痛等不适，显著增加了呛咳、误吸等呼吸道并发症的风险。因此，本研究严格依据改良Aldrete评分及口渴安全管理策略构建针对老年人群的安全评估体系，并采用渐进式限制性（总量≤0.5 ml/kg）饮水方案，精准适配其受限的生理代偿能力，以平衡康复获益与安全风险。本研究结果证实此方案安全有效。

3.1 苏醒期早期饮水可促进老年患者全麻术后胃肠功能的恢复

胃肠功能快速恢复是ERAS理念的核心要素之一。老年患者因生理特征性改变，如胃肠道平滑肌萎缩、收缩力下降及蠕动功能减弱等，加之多重共病因素，其术后胃肠功能恢复往往较非老年患者更为缓慢[14]。本研究发现试验组首次感知肛门排气、排便时间短于对照组（P＜0.05）。这一结果与既往成人及儿童研究相符，提示早期饮水干预可加速老年患者术后胃肠功能恢复，且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老年组基础胃肠动力更差，早期饮水带来的排气时间提前幅度（约3 h）与部分非老年研究报道接近，提示早期饮水干预对加速老年这一脆弱群体的术后胃肠功能恢复同样有效，甚至更具临床价值[15-16]。从临床实践角度，排气时间提前约3 h意味着患者腹胀不适感显著减轻，可更早恢复经口进食及下床活动，这与ERAS核心目标高度契合。老年患者因胃肠动力衰退，术后常面临长达24～48 h的功能抑制期，而本研究将首次排气时间缩短至10 h内，不仅加速了营养支持进程，还可能通过早期活动进一步降低肺部感染、深静脉血栓等并发症风险，对改善高龄患者康复质量具有明确价值。早期饮水作为温和的机械和化学刺激，可补充机体水分（维持基础机能）并可刺激口腔和胃肠道，通过神经-体液反射途径促进消化液分泌，增强胃肠道蠕动，从而优化术后胃肠功能恢复进程[17]。这不仅符合ERAS的理念，也有助于老年患者的早期康复。《中国加速康复外科临床实践指南（2021）（四）》[7]也指出，全麻术后早期饮水可促进胃肠道蠕动，减少恶心和呕吐的发生。

3.2 苏醒期早期饮水可缓解老年患者全麻术后的口渴及咽部疼痛

术后口渴是PACU苏醒期患者常见但易被忽视的临床问题，在老年患者中尤为普遍和严重。麻醉苏醒期患者由于手术前后禁食水时间过长、术中麻醉用药及围手术期体液丢失等多方面因素，全麻苏醒后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口渴及咽痛。老年患者由于增龄性器官功能变化，如唾液腺萎缩引起的唾液分泌显著减少，更易出现相关不适症状且程度更重。本研究显示，拔管后20 min，试验组中重度口渴发生率为58.4%与Lee等[18]针对老年人群的研究结果相近，同时显著高于部分报道的非老年人群数据，这凸显了老年患者术后口渴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常伴咽痛等不适，严重影响舒适度[19]。目前在临床实践中PACU护士也通过口腔湿化、穴位按压等方法来缓解口渴，但效果有限，常作为辅助措施，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现有研究证实，患者完全苏醒后缓解口渴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早期饮水[20-21]。

本研究发现，试验组在PACU苏醒后给予严格评估下的早期饮水，患者出PACU时中重度口渴发生率和咽部疼痛评分低于对照组（P＜0.05），这与吕刚等[22]主要在非老年人群中关于早期阶梯式饮水方案的研究结果所显示的改善趋势一致，并证实了该干预在生理储备更薄弱的老年患者中同样能显著改善其主观不适。

3.3 苏醒期早期饮水不会增加老年患者全麻术后PONV发生率

对于术后早期饮水是否会增加PONV的风险，2017年欧洲临床营养与代谢学会指南指出，适量早期饮水并不增加PONV风险，且可促进胃肠道功能的早期恢复[23]。但在临床实践中，尤其是针对老年患者，因担心全麻术后早期进饮会引起术后PONV甚至反流误吸的发生，仍执行传统的术后禁饮方案。PONV受吸入麻醉和阿片类镇痛药及手术类型等因素的影响，并不一定由进水引起，虽然老年患者对阿片类药物敏感性增加、代谢减慢，理论上可能增加PONV风险。但既往研究表明，无论儿童还是非老年成人，全麻苏醒后根据患者主观意愿给予早期饮水，并未增加PONV的发生[24]。本研究结果支持在老年人群中，两组在出PACU时及返回病房24 h PONV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提示在完善的评估和限制性方案下，即使对于PONV风险相对更高的老年患者，早期饮水也不会额外增加其发生风险。

4 小结

本研究通过前瞻性随机对照试验证实，基于ERAS理念的渐进式限制性早期饮水方案（总量≤0.5 ml/kg）可安全应用于全身麻醉术后老年患者。在严格评估吞咽功能、Aldrete评分≥8分及咳嗽反射恢复等的前提下，该干预显著缩短首次肛门排气、排便时间，降低PACU转出时中重度口渴发生率及咽痛评分，且未增加PONV风险。本结果显示，该方案通过优化围手术期经口液体管理，有效改善老年患者术后舒适度并加速胃肠功能恢复，为ERAS路径在脆弱人群中的实践提供了循证依据。本研究结论适用于非消化道手术患者，胃肠道手术及个体化饮水策略仍需进一步探索。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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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机构】	甘肃省人民医院麻醉科
【分类号】	R614.2
【基金】	甘肃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23JRRA1296）。

基于ERAS理念的老年患者全身麻醉术后早期饮水干预的临床效果及安全性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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