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4.15
中图分类号:R161.7
夏敏, 闫盼盼, 李垚, 吴茜, 贺学敏, 陈小敏, 吴逸梅, 李沛
| 【作者机构】 | 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护理部; 河南大学护理与健康学院; 同济大学医学院 | 
| 【分 类 号】 | R161.7 | 
| 【基 金】 | 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研究型医师项目(2023YJXHS002) 上海市“医苑新星”青年医学人才培养资助计划项目(沪卫人事[2024]70号) 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专科护理人才项目(SYZKHLRC-A05)。 | 
失能老年人是指由于年龄、疾病、伤残等原因导致机体功能受损,生活自理能力下降,需要依赖照料的一类社会群体[1]。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加速,失能老年人口规模持续扩大。截至2022年末,我国失能、半失能老年人口约达4 000万[2]。失能不仅降低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也给家庭带来沉重的照护负担[3]。体力活动是改善身体功能、延缓衰退、促进健康的重要方式,对于失能老年人具有重要影响[4]。现有国内外研究多聚焦老年人失能与体力活动水平的相关性,针对失能老年人这一特殊群体的体力活动特征及影响因素的研究较少,且缺乏对个体人口学特征、健康行为、健康状态等多维因素的整合分析[5-6]。因此,本研究拟通过全国性调查数据,探讨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的现状及相关因素,旨在为制订精准化健康干预策略、完善老年友好型社会支持体系提供科学依据。
研究数据来源于2020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 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7]。研究采用概率比例抽样法,选取中国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50个区县45岁及以上的19 395名中老年人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年龄≥60岁;②纳入的研究变量信息完整且符合实际。最终共纳入2 728例失能老年人。CHARLS原始调查已获得北京大学生物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IRB00001052-11015),本研究已获得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23K60)。
1.2.1 失能状况 根据CHARLS 2020年数据库中基础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量表(basic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BADL),反映个体穿衣、上下床、进食、如厕、室内移动和洗澡的功能水平[8]。选项符合“有困难但仍可以完成”“有困难需要帮助”“无法完成”中的任意一项即判定为失能,其中1~2项失能为轻度失能,3~4项失能为中度失能,5~6项失能为重度失能。
1.2.2 体力活动水平 CHARLS 2020年数据库将体力活动分为高强度(如搬运重物、有氧运动、快速骑车、耕作、挖地等)、中等强度(如搬运轻物、拖地、常速骑车、疾走等)和轻度(如散步、行走等)3个等级,由于问卷仅以区间性选项询问受访者的体力活动时间,参考以往研究,将体力活动时间分为0 h、0.1~<0.5 h、0.5~<2.0 h、2~<4 h、≥4 h这5个类型,并采用平均值计算每日活动持续时间[9]。代谢当量(metabolic equivalent,MET)是衡量体力活动强度的重要指标,根据国际体力活动问卷短卷,将轻、中、高度体力活动的MET依次赋值3.3、4.0、8.0,每周各强度体力活动水平(MET-min/周)等于该体力活动对应的MET赋值、每周频率(d/ 周)、每天时间(min/d)三者的乘积,三类体力活动水平相加即为总体力活动水平,并将每周总体力活动水平分为低(0~<600 MET-min/周)、中(600~<3 000 MET-min/ 周)、高(≥3 000 METmin/周)3个类别[10]。
1.2.3 自变量 参考相关失能群体及老年人的健康研究,从社会人口学、健康行为和健康状况3个维度纳入自变量[11]。①社会人口学特征:年龄、性别、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居住地;②健康行为:当前吸烟、饮酒行为、夜间睡眠时长,其中夜间睡眠时长分为短睡眠(0~<7 h)、适宜睡眠(7~8 h)、长睡眠(>8 h)3组[12];③健康状况:高血压、血脂异常、高血糖、恶性肿瘤、慢性肺疾病、肝病、心脏病、脑卒中、肾病、消化系统疾病、情绪和心理障碍、记忆相关疾病、关节炎或风湿病、哮喘等慢性疾病信息、自评健康状况,其中慢性疾病共病定义为同时患有2种及以上慢性疾病[13];自评健康根据问卷条目“您认为您的健康状况怎样?”选项“很差、较差、一般、较好、很好”分别赋值为1、2、3、4、5分,1~2分为“不健康”,3~5分为“健康”[14]。
采用SPSS 20.0和R 4.3.3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采用例数和百分比表示,比较采用χ2检验。对体力活动水平的影响因素进行单因素分析,采用R软件包“glmnet”构建LASSO回归模型,识别可能存在的影响因素。将单因素分析中P<0.05的变量或LASSO回归筛选出的特征变量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以明确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的影响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本研究共纳入失能老年人2728例,其中男1058例(38.78%),女1670例(61.22%);平均年龄(70.80±6.87)岁。低体力活动水平717例,检出率为26.28%。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低体力活动水平组和中高体力活动水平组的失能老年人在性别、居住地、文化程度、慢性病共病、吸烟情况、夜间睡眠时长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年龄、婚姻、失能程度、自评健康状况、饮酒情况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的单因素分析[例(%)]
 
   将研究对象的所有变量纳入LASSO回归模型,构建系数路径图和交叉验证图(见图1),以进一步筛出影响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的特征变量。采用10折交叉验证,在λ=0.003 5附近,交叉验证误差值的变化趋势较为平坦,因此以交叉验证误差值最小时的Lambda值(λ 值)作为模型最优解,此时对应的非零回归系数的变量共13个,即年龄(>69~79岁、>79岁)、婚姻状况、居住地、文化程度(小学、初中)、失能程度(中度、重度)、自评健康状况、慢性疾病共病、吸烟、饮酒、夜间睡眠时长>8 h。
 
    图1 LASSO回归分析图
A:LASSO回归的系数路径图;B:LASSO回归的交叉验证曲线
以体力活动水平状况为因变量(0=中高体力活动水平,1=低体力活动水平),将单因素分析中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的变量或LASSO回归筛选的特征变量作为自变量,构建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多重共线性分析结果显示,方差膨胀因子值为1.012~1.212,均<5,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关系。logistic回归结果显示,年龄>69~79岁、年龄>79岁、中度失能、重度失能、自评健康为不健康、有配偶、饮酒是失能老年人低体力活动水平的影响因素(P<0.05)。见表2。
表2 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本研究基于2020年CHARLS数据库,发现我国失能老年人低体力活动水平的检出率为26.28%,与根据2018年CHARLS数据得出的25.80%较接近[5];但高于马诗蓓等[15]基于六安市社区失能老年人研究得出的22.36%。这共同反映了我国失能老年人的体力活动不足问题普遍存在,随年龄增长,老年人普遍面临肌肉质量减少问题,导致平衡能力下降、易跌倒,从而主动减少活动[16]。失能老年人因肌肉萎缩进一步加剧,功能退化更明显,应引起公共卫生领域的重视[17]。对于CHARLS研究与其他研究结果的差异,可能与以下原因有关:首先,研究样本的覆盖范围存在异质性,CHARLS数据库涵盖全国28个省份,而马诗蓓等[15]研究为区域性研究,可能因地域经济或医疗资源差异导致选择偏倚;其次,研究所用的失能评估工具不同,CHARLS研究采用BADL量表,马诗蓓等[15]在此基础上加入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量表,扩大了失能评估范围,可能纳入了BADL正常但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受损的失能者,该人群可能保留了基础活动能力,导致低体力活动水平检出率较低。
本研究结果显示,年龄>69岁对老年失能者低体力活动水平具有正向影响,与潘熠等[18]和Xu等[19]基于常规老年人群得出的结果相似。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肌肉力量、平衡能力及心肺功能逐渐衰退,可能直接限制其身体活动能力[20]。本研究结果也发现中度和重度失能者的低体力活动可能性分别是轻度失能者的2.268倍和4.223倍,这与一项探讨了长期身体残疾成年人体力活动的阻滞因素的研究结果相似[21]。这提示失能程度可能是老年失能者体力活动的核心限制因素,需加强中、重度失能老年人的运动管理。本研究还发现自评健康差也与老年失能者低体力活动水平呈正相关。邓倩等[22]基于社区人群的横断面研究证实了自评健康状况与体力活动存在正向关联;Lee[23] 则基于交叉滞后模型发现了老年人自评健康对体力活动的正向预测作用,各研究间结果相似。自评健康反映个体对自身健康的综合感知,自评健康差的老年人可能因对疾病或跌倒的担忧而主动减少活动,形成“健康感知差-活动减少”的恶性循环[24]。
本研究结果发现,有配偶的老年失能者体力活动水平较高,与黄可言等[25]研究结果相似。配偶的存在可能通过情感支持、日常协助及社交互动促进老年人参与身体活动。本研究还发现,与不饮酒比较,饮酒的老年失能者表现出较高的体力活动水平,与Biddinger等[26]研究结果不同,可能与未区分适量饮酒与过量饮酒导致的高估效应有关,需谨慎对待该结果。
本研究的优势在于基于CHARLS数据库分析,样本量大、代表性好,且首次探讨了老年失能者的体力活动水平特点,为老年失能的运动管理提供新的理论依据。研究的局限性在于采用横断面设计,无法明确各影响因素与体力活动水平的因果关系,有待纵向研究深入探讨;健康状况、体力活动水平的测量依赖个体自我报告,存在回忆偏倚,建议未来基于客观测量工具如可穿戴设备开展评估。
我国失能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较低,且受到年龄、失能程度、自我健康感知、配偶支持、饮酒行为的影响。高龄、失能程度高、社会支持差的失能老年群体是重点医疗照护对象,建议相关医疗部门在未来完善长期照护保险制度,促进优质康复资源向社区下沉;通过社区培训家属成为“运动助手”,协助开展运动,提高体力活动水平;通过认知行为疗法纠正老年人健康感知偏差,强化运动动机。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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