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5.02
中图分类号:R749.4
王芊祺, 白琛, 王敏, 郭蓉娟
| 【作者机构】 |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脑病二科 | 
| 【分 类 号】 | R749.4 | 
| 【基 金】 |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U21A20401)。 | 
抑郁症是一种以情绪低落、兴趣减退为核心症状的心境障碍,近年来成为全球范围内儿童青少年患病和致残的主要原因[1]。发生于儿童青少年时期的抑郁障碍较成人抑郁更常伴躯体不适,如疼痛、睡眠紊乱等,以及烦躁易怒或攻击性行为,增加成人期抑郁复发风险,以及共患焦虑症及其他躯体疾病、转为双相情感障碍风险,与家庭、社会及生活方式等多个层面的影响因素密切相关[2-3]。因此,调查我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现况及相关因素极为必要,但当前研究多采用区域抽样,地域跨度大,研究间存在样本量及方法学质量差异。本研究通过系统综述与meta分析整合研究数据明确我国青少年抑郁症状现况及相关因素,以期为防治儿童青少年抑郁提供循证依据。
本研究依照PRISMA声明进行,已在PROSPERO数据库注册(CRD420251008441)。
计算机检索PubMed、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数据库、Embase、Cochrane Library、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维普网、CBM数据库建立至2025年3月儿童青少年抑郁患病率及影响因素的研究。检索词为主题词加自由词,中文检索词:抑郁、儿童/未成年人/青少年、患病率/现况等;英文检索词:Depression/DepressiveSymptom/Epidemiology/Adolescence/Child等。检索策略见图1。
 
    图1 检索策略
纳入标准:①横断面研究/队列研究/病例对照研究;②研究对象为非学龄前中国儿童青少年(6~19岁)[4];③使用信效度良好的评估工具并提及明确诊断标准;④结局指标为抑郁症状患病率及相关因素。
排除标准:①会议、综述类等非原始观察性研究文献;②关键统计量缺失或核心数据高度重叠的文献;③无法获取全文;④非中英文文献;⑤质量评价结果为中低质量的文献;⑥评估抑郁症状使用自拟量表。
检索结果导入NoteExpress 3.8,文献筛选由2名研究人员依据纳入及排除标准独立进行,交叉核对如有分歧交由第三方协商。提取信息含第一作者及研究年份、研究地区、研究对象年龄、测评工具,结局指标为患病率及相关因素。
文献质量评价由2名研究人员独立评估,如遇分歧咨询第三方协商决定。横断面研究采用美国医疗保健研究与质量机构(Agency for Healthcare Research and Quality,AHRQ)的评价标准,总分8~11、4~7、0~3分分别为高、中、低质量等级[5]。队列研究、病例对照研究采用纽卡斯尔-渥太华量表(Newcastle-Ottawa scale,NOS)质量评价标准,总分0~3、4~6、7~9分分别表示文献质量低、中、高等级[6]。
采用Stata 14.0进行meta分析,采用OR值及其95%CI描述统计结果,Q检验和I2 进行异质性检验。若P>0.1,I2<50%,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分析;反之则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对于异质性明显的结局指标(P≤0.1,I2≥50%)通过亚组分析查找异质性来源,并进行敏感性分析。纳入文献>10篇的结局指标采用Egger’s线性回归检验发表偏倚,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不能合并的结局指标进行描述性分析。
检索获得中英文文献17 030篇,去重后14 246篇。经阅读标题摘要,剩余151篇。经全文阅读最终纳入文献28篇。其中中文文献24篇,英文文献4篇。见图2。
 
    图2 文献筛选流程
纳入文献共涉及159 249例研究对象,38 274例患抑郁症状。依据AHQR/NOS标准进行文献质量评价,结果均为高质量。见表1。
表1 文献基本信息特征表
 
    注*两篇文献研究相同研究对象的不同影响因素,合并为一项研究纳入。A:横断面研究;B:病例对照研究。“-”为研究未提及。CES-D:流调中心抑郁量表;DSM-5:《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CDI:儿童抑郁量表;BDI:贝克抑郁问卷;PHQ-9:患者健康问卷-9项;PHQ-2-C:患者健康问卷-2项的儿童青少年版;DSRSC:儿童抑郁障碍自评量表;DASS-21:抑郁-焦虑-压力量表(21项);KADS-11:库彻青少年抑郁量表-11项。
2.3.1 meta分析 26项研究[7-18,20-28,30-34]报告了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患病率。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结果显示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患病率为24%(95%CI:0.20~0.28;Z=10.924,P<0.001;I2=99.8%,P<0.001)。见图3。
 
    图3 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患病率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2.3.2 亚组分析 结果显示,诊断标准采用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nter for epidemiological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的儿童青少年抑郁患病率为21%,患者健康问卷-9项(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为33%,儿童抑郁量表(children’s depression inventory,CDI)为26%。研究时间在2015—2020年的儿童青少年抑郁患病率为21%,在2021—2025年为25%。研究地区在我国东部的儿童青少年抑郁患病率为22%,中部为27%,西部地区仅1项研究。见图4~6。
 
    图4 测量工具的亚组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图5 研究年份的亚组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图6 研究地区的亚组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2.3.3 偏倚分析 发表偏倚结果提示研究可能存在发表偏倚或小样本效应(bias=20.62,95%CI:1.67~39.57,t=2.25,P=0.034)。
2.3.4 敏感性分析 逐一剔除研究进行敏感性分析,结果显示合并效应量为0.23~0.25,95%CI下限、上限分别为0.19~0.21、0.27~0.29,效应量变化幅度小,95%CI重叠度高,异质性稳定,结果相对稳健。见表2。
表2 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患病率的敏感性分析
 
   23项研究[7-12,15-23,25-32]报告了影响因素。对女性、学习压力、非常态家庭、家庭不和谐、家庭经济差、缺乏睡眠和电子屏幕时间≥2 h/d进行meta分析,其余因素描述性分析。
2.4.1 描述性分析 社会因素中男性、学习成绩好,有接受心理健康教育史为保护因素[8,11,31-32];居于西部地区,与同学关系差为风险因素[22,32]。肥胖、慢性疾病史、精神疾病家族史为生理风险因素[11,25,28-29]。生活方式上,经常食用含糖饮料、加工食品,饮酒,维生素D缺乏,体力活动时间或强度不达标为风险因素,经常运动、睡眠时长达标为保护因素[10,15,25]。
2.4.2 meta分析 女性(OR=1.48,95%CI:1.37~1.60,Z=9.603,P<0.001)[10-11,18,25,27,29]和学习压力(OR=1.83,95%CI:1.38~2.44,Z=4.172,P<0.001)为社会风险因素[22-23,27-28,32]。见图7。
 
    图7 社会因素的meta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将单亲家庭、重组家庭、留守家庭合为非常态家庭分析,与抑郁症状呈正相关(OR=1.48;95%CI:1.36~1.60,Z=9.335,P<0.001)[8,11,19,23,27,29,32]。家庭不和谐(OR=2.63;95%CI:1.84~3.75,Z=5.296,P <0.001)[23,28,31]和家庭经济差(OR=1.86;95%CI:1.22~2.83,Z=2.903,P=0.004)为家庭风险因素[11,23,32]。见图8。
 
    图8 家庭因素的meta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缺乏睡眠(OR=4.81,95%CI:1.62~14.26,Z=2.833,P=0.005)[7,11,12,26-27]和电子屏幕时间≥2 h/d(OR=1.50,95%CI:1.32~1.70,Z=6.279,P<0.001)为生活方式风险因素[11,12,16,26]。见图9。
 
    图9 生活方式因素的meta分析森林图(随机效应模型)
2.4.3 敏感性分析 切换效应模型进行敏感性分析。非常态家庭、女性、电子屏幕时间≥2 h/d、家庭不和谐因素的分析效应量差异小且可信区间重叠度高,结果相对稳健。缺乏睡眠、学习压力、家庭低收入因素的分析异质性高,效应量差异较明显,结果相对不稳健。见表3。
表3 影响因素的固定效应与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比较
 
   本研究结果显示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患病率稍高于2024年全球水平(21.3%)[35]。结果显示异质性高(I2=99.8%)且可能存在发表偏倚。测量工具中,PHQ截断值偏低(≥5分),CDI量表设计符合研究对象理解水平,而CES-D最初为普适量表,存在部分成人导向题目。这些差异可能导致采用PHQ-9(33%)、CDI(26%)患病率结果高于采用CES-D(21%)。此外,西部地区缺乏相关高质量研究,纳入研究东、中部地区占比高。以上不难看出,研究的测量工具、诊断截断值、研究地区等对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的发病率有潜在影响,可能导致本研究合并患病率稍高,但敏感性分析显示结果可靠。
本研结果显示,女性,学习压力,处于单亲、重组、留守等非常态家庭结构,家庭不和谐,家庭经济困难,睡眠不足,及电子屏幕时间≥2 h/d可能是抑郁症状风险因素,这一结果与既往文献相符。学业压力作为抑郁症状的风险因素已经受到广泛关注,学业负担可能导致儿童青少年被动缩短睡眠时间。女性青少年雌激素剧烈波动,可增强对学业等压力的响应[35]。屏幕时间过长可能会损害睡眠质量,削弱现实社会支持[36]。儿童及青少年处于非常态家庭结构、家庭不和谐同样可能缺乏社会支持,且主要抚养者可能疏于纠正如屏幕时间过长等不良生活方式。多种因素交互错杂,形成恶性循环,增加儿童青少年患抑郁症风险,早期干预儿童青少年抑郁需协调多方面因素联动。
本研究结果显示,中国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整体患病率为24%,略高于全球水平,涉及家庭、社会、学校等多方面因素,应协调多方面联动,共同防治儿童青少年抑郁。本研究仍存在局限性,如仅纳入高质量文献,中文文献占比高,且队列研究及病例对照研究数较少,可能对结果造成影响,且影响因素与抑郁症状间因果关系不能明确,仍待进一步研究。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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