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人力资源短缺是全球卫生系统面临的重大 挑战，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发布的报告，2030年全球护士缺口将高达460万人[1]。工作繁荣指从业者在工作中同时获得知识增长与能量提升的双重积极体验[2]。护士的高工作繁荣水平有助于其在工作期间保持旺盛的活力并不断学习充实自己，提高绩效和工作满意度，从而降低离职意愿，维持护理人才队伍的稳定性[3]。本研究采用横断面调查护士工作繁荣水平，并开展半结构化访谈分析影响护士工作繁荣的特异性因素，通过量性研究与质性研究的混合研究方法，全面分析护士的工作繁荣现状及影响因素，以期为管理者制订针对性的人力资源管理计划提供依据[4]。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1.1.1 量性研究

采用便利抽样法，于2024年4月至5月，根据行政区域划分，分别在重庆市主城区、渝东北、渝东南、渝西地区抽取1～2所三甲医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重庆医科大学附属永川医院、重庆市璧山区人民医院、重庆大学附属三峡医院及重庆市黔江中心医院）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取得护士执业资格证；知情同意并自愿参加本研究。排除标准：实习生、规培生、进修护士，以及调查时处于长期休假状态的护士。根据样本量计算公式，样本量为自变量条目数的5～10倍[5]；考虑可能存在20%的无效问卷，此次调查至少需要270例样本，本研究最终纳入669名护士作为调查对象。本研究经重庆医科大学附属永川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24EC0075）。

1.1.2 质性研究

遵循资料饱和原则和差异最大化原则来确定访谈人员样本量，即资料分析信息中不再出现新的主题为止[6]。2024年4月至6月访谈11名护士，其中男1名，女10名；年龄24～58岁；工作年限1～38年。访谈对象一般资料见表1。

表1 访谈对象一般资料

1.2 研究方法

1.2.1 量性研究方法

1.2.1.1 一般资料调查表 由研究者自行设计，包括性别、年龄、学历、工作年限、科室、聘用形式、婚姻状况、职称、每月夜班数、月收入。1.2.1.2工作繁荣量表 由Porath等在2012年编制，量表包括学习和活力2个维度，每个维度各有5个条目[7]。采用Likert7级评分法计分，“非常不同意”记1分、“不同意”记2分、“有点不同意”记3分、“中立”记4分、“有点同意”记5分、“同意”记6分、“非常同意”记7分。分值越高代表工作繁荣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值为0.826。

1.2.2 质性研究方法

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结合研究目的拟定访谈提纲，邀请两名符合纳入标准的护理人员参与预访谈。对访谈资料进行初步整理与分析后，研究团队与导师共同审阅、研讨并对其进行了多轮修改。最终，确定访谈提纲如下：①您在工作时处于怎样的状态呢？②您在上班时有工作活力和学习动力吗？③您的工作状态受哪些因素影响？④在提升护士工作积极性和学习动力方面，您有哪些建议呢？⑤您希望医院和科室为护士提供哪些帮助？

1.3 资料收集方法

1.3.1 量性研究资料

采用线上问卷调查法，调查前征得被抽中医院的管理层同意后，将问卷二维码通过护理部主任发送至护士群。问卷设置统一指导语及知情同意书，向研究对象说明本次调查的目的、意义和注意事项等。问卷为匿名填写，所有题目均为必答题，每个IP限提交1次。问卷回收后由双人进行审核，剔除填写时间＜2 min、规律性较强或逻辑有误的无效问卷。

1.3.2 质性研究资料

研究者提前与访谈者约定好时间与地点，访谈安排在不被打扰的安静环境内进行。访谈开始前，研究者清晰阐述本次访谈的目的和方法，告知对方访谈全程录音，并说明录音资料仅用于学术研究使用。访谈过程中特别关注对方的肢体动作、面部表情等非语言行为及语调和节奏变化，并同步记录细节。每次访谈时长控制在20～30 min。结束后48 h内将录音转录成文字稿，并及时发送给访谈者确认，以避免后续分析中出现理解偏差。

1.4 资料分析方法

采用Nvivo 12软件对转录文本进行整理，Colaizzi七步分析法对资料进行整理、编码和分析，并提炼主题[8]。

采用SPSS 26.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用人数表示。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量性研究结果

2.1.1 一般资料情况

本次调查最终回收有效问卷669份，其中男39名，女630名。

2.1.2 护士工作繁荣量表及各维度得分

护士工作繁荣量表总分为（49.86±11.63）分，条目均分为（4.99±1.16）分；其中学习维度总分为（24.96±5.76）分，条目均分为（4.99±1.15）分；活力维度总分为（24.91±7.06）分，条目均分为（4.98±1.41）分。

2.1.3 不同特征护士工作繁荣量表条目均分比较

不同工作年限、学历、婚姻状况、月收入、职称、每月夜班数、聘用形式、科室的护士工作繁荣量表条目均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年龄的护士工作繁荣量表条目均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不同特征护士工作繁荣量表条目均分比较（分，）

2.2 质性研究结果

2.2.1 主题一：付出和回报失衡

在本次访谈中发现，加班、薪资待遇水平会影响护士工作繁荣感。

2.2.1.1 加班消耗工作热情 频繁加班或占用护士休息时间开展培训、考核等情况削弱了护士工作积极性。N3：“本身在临床上就很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而加班，可能七八点才能到家。其实，当你处于一个特别疲惫的状态，再进行这些工作的时候，真的挺难做到的，心情也会特别低落，而且这种情绪我觉得是没有办法得到缓解的。”N5：“我们经常都是无偿加班，可能下夜班还要开会培训，像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但劳动价值却被低估了。”N11：“我们科室特殊，经常遇到抢救，之后还要完成抢救记录等一些文书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也有下了夜班还得去参加考试的情况，确实很累。”

2.2.1.2 优化薪资待遇可提升护士工作繁荣 根据劳动付出适当提高护士工资待遇可增强工作动力。N2：“我希望能够根据绩效还有工作情况适当涨点工资。如果可以，在工作期间，如果哪方面做得好的话，医院可以适当给一点提成。”N3：“如果工资收入水平各方面都还可以，我愿意好好对待我的工作。”N4：“没有动力，哈哈哈，可能除了拿工资有动力以外，其他的动力一般。”N6：“如果这个工作连养家糊口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就不会再想要去精进自己。”

2.2.2 主题二：个体因素

本次访谈中发现，护士的职业观、工作经验和工作能力等个体因素会影响护士工作繁荣。

2.2.2.1 具有积极职业观的护士，工作活力越高 正面的职业观有利于护士获得职业成就感，保持工作热情。N1：“我觉得我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因为能够为孕产妇提供陪伴，获取他们的信任，陪伴他们顺利分娩，得到他们的肯定和感谢。”N6：“如果得到患者的认可，或者自身专业能力有一个质的飞跃，你能看见自己成长的时候，会觉得能够坚定的选择这个行业。”N7：“我一直都很热爱这份工作，能给我成就感，救死扶伤很高尚，为别人减轻痛苦很伟大，我认为这是一份很神圣的职业。”

2.2.2.2 工作能力强及经验丰富的护士更具工作繁荣经验丰富和工作能力强的护士，具有更强的临床工作信心，对自己要求更高，可能影响工作繁荣。N1：“我认为我在工作时是充满活力的，即使我已经工作了17年，但是我觉得每天都是全新的开始。”N9：“自身的能力很重要，如果你无法胜任和适应这种模式的话，可能会产生离职倾向。”N10：“我挺喜欢我工作的呀，我觉得要干就干，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

2.2.3 主题三：组织因素

本次访谈中发现，组织氛围、领导行为及组织提供的情感支持会影响护士工作繁荣状态。

2.2.3.1 正向的组织氛围特征能够增强护士工作繁荣积极的组织文化氛围能够增强护士工作投入度，促使护士自发地完善专业知识体系，同时还会形成持续性的内在工作动力。N4：“还有科室的氛围，比如说我们会不会互相帮助？科室护士之间的态度也能够影响积极性。”N5：“在一个科室里面我感受不到归属感还有认同感，如果有一个很融洽的工作环境和氛围，我的工作幸福感可能会上升。”N8：“去年那段时间特别想走，因为跟科室关系搞得有点糟糕，感觉人际关系太复杂，和大家处得不好，工作到了厌倦期，不想带学生，觉得上临床麻烦。”N9：“要想留住人，一个科室感觉要像个大家庭，要有亲和力。”

2.2.3.2 负性领导行为削弱护士工作繁荣 管理者的言语责骂等不良领导行为容易引起护士反感，影响工作状态。N2：“领导不分是非就开始训我们，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反正经常就有这种事情发生，时间长了肯定就没有热情了。”N5：“领导经常在开会的时候PUA我们，就感觉是站在你的角度上为你好，但其实还是想让你多干活，还可能经常要遭到护士长的辱骂，真的感觉干不下去了，每天回到家里面就累到发晕的感觉。”N8：“有的科室领导只会一味指责当事的护士，而不去分析原因，犯了错之后就对护士要求比较多。”2.2.3.3护士需要来自组织的情感支持 加强对护士的人文关怀有利于护士产生归属感。N2：“我希望领导能时刻关心员工，而不是处处去针对员工，因为本来一个科室就是一个团体。”N6：“整个医院不管是对护士还是对患者，还是对里面的任何一名职工，他的人文关怀都是很弱很弱的情况下，那么我们身为其中的一份子，很难对这个集体产生认同感，就没有归属感，就不会觉得我能在这个地方融入进去，或者说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坚定的选择。”

3 讨论

3.1 护士工作繁荣整体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本研究结果显示，护士工作繁荣得分为（49.86±11.63）分，条目均分为（4.99±1.16）分，处于中等偏上水平，其中学习维度得分高于活力维度，与既往研究结论一致[9-10]。本次调查选取三甲医院护理人员作为研究对象，本科及以上学历者达75.2%，提示其整体专业素质与教育背景较为突出。较高的学历水平使该群体在知识更新、技术应用及理念创新等方面具备明显优势，能够更有效地掌握和运用新型护理理论与方法，这可能是学习维度得分突出的重要原因。同时，医疗机构对护理人员专业培训的持续投入及考核体系的不断完善，有助于强化护理人员的学习动力与专业发展意识[11]。此外，在当今医疗领域日新月异的变革浪潮中，护士群体必须秉持终身学习的理念，持续不断地对自身知识体系进行更新与拓展，以适应医疗设备与技术的迅猛发展。

3.2 高学历护士的职业期待落差影响工作繁荣

首先，硕士及以上的高学历护士群体通常接受过科研、管理或高级临床技能的培训，然而临床护理工作往往仍以重复性、体力性劳动为主，难以体现与低学历护士的价值差异[12]。这种“大材小用”的感知会导致成就感缺失，进而降低工作繁荣感。其次，高学历者通常预期社会对护士角色的认知能与自身教育背景匹配，然而社会普遍认为护理专业社会地位低于其他医学专业，此种偏见会削弱其职业认同感，影响工作热情[13]。建议管理层设计差异化职业路径，如增设临床专家、科研护士岗位，赋予高学历护士更多自主权，发挥高学历护士的管理和学术能力。

3.3 付出和回报失衡影响工作繁荣状态

护理人员需承担患者照护、健康宣教等多重任务，除此之外，其职业特性常需挤占个人休息时间进行学习或处理非临床事务。频繁的超时劳作易消耗护士的热情，滋生职业疲溃感等消极状态，进而削弱工作动力与学习主动性[14]。伴随我国医药卫生体制及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深化，三级公立医院护理人员的绩效方案虽有所优化，但仍难以精准衡量其劳动付出价值[15]。研究显示，医护群体对薪酬的满意程度普遍偏低[16]。因此，医疗机构亟须发挥绩效考核的作用，科学设计绩效分配机制，建立基于工作量的弹性绩效模型。同时，护理管理者可推行弹性排班模式，依据个体能力合理配置人力，尽量减少员工的额外工作时长，打破因频繁加班导致护士工作积极性降低的恶性旋涡。最后，建立夜班补偿机制，尽量避免占用夜班护士休息时间，并根据职称、学历、工作年限等指标设置不同级别的夜班费。

3.4 提供非经济性支持，警惕“高薪低繁荣陷阱”

本研究结果显示，月收入≥15 001元的护士工作繁荣度最低。可能是因为高收入护士往往承担更复杂的工作或管理职责，长期处于高压状态会消耗心理资源，抑制了“活力”维度。根据2022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17]的报道，三甲医院高年资护士平均每周多工作11.6 h。这意味着收入增长的同时家庭时间被压缩，工作-家庭冲突直接降低了学习成长动机，影响工作状态[18]。因此，医疗机构可考虑提供非经济补偿，如为高收入群体提供学术假、国际交流等发展性福利。

3.5 营造正向组织氛围、加强情感支持、改进领导方式以促进护士工作活力

良好的组织氛围可有效促进护士的工作积极性，并影响其职业观的塑造[19]。建议管理者营造一个互助友爱、协作共进的学习型文化氛围，激发护士的工作热情。同时加强情感支持，当员工真切体会到来自组织的关怀与支持时，更容易激发护士的责任感，并对组织产生回报和反馈的意愿，从而更加积极主动地投入工作[20]。鉴于此，建议管理层反思并优化不当的领导行为，推行更具人性关怀的管理模式，深化护士与组织间的情感纽带。此外，还可通过为护士搭建个人成长舞台、拓展职业发展通道等举措，为护士创造有利的学习与晋升空间，激发护士的职业活力与进取心。

4 小结

本研究发现，护士的工作繁荣整体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薪资待遇、护士个体因素、组织氛围、领导方式和情感支持等因素均可影响其工作繁荣状态。根据影响因素制订针对性的干预措施，有利于提升护士的工作繁荣水平。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研究对象仅来自重庆地区，且样本量较小，建议今后增加样本量，联合多地区、各等级、各类型的医院开展进一步的研究，以增强研究结果的代表性和科学性。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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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mixed study on the statu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clinical nurses’ job prosperity in Class ⅢGrade A hospitals in Chongqing

BAI Jie1 HU Hongqin1 LI Lianglan2 SHI Jinlian3

1.School of Nursing,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16,China;2.Personnel Office,the Affiliated Yongchuan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2160,China;3.Department of Gastroenterology,the Affiliated Yongchuan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2160,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investigate the status of nurses’job prosperity in Class ⅢGrade A hospitals in Chongqing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so as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promoting nurses’work enthusiasm and stabilizing the nursing talent team.Methods From April to May 2024,a total of 669 nurses from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the Affiliated Yongchuan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Bishan People’s Hospital of Chongqing,Three Gorges Hospital Affiliated to Chongqing University,and Qianjiang Central Hospital of Chongqing were surveyed using a general information questionnaire and job prosperity scale.From April to June 2024,11 nurses from the Affiliated Yongchuan Hospital of 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 were interviewed using a semi-structured approach to explore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of job prosperity.Results The total score of nurses’job prosperity scale was (49.86±11.63) points.There we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scores of items average scores of nurses’job prosperity scale among different working years,education background,marital status,monthly income,professional title,number of night shifts per month,employment form,and departments(P＜0.05).The interview results were refined into three themes and seven sub-themes,including the imbalance of effort and reward (overtime work,salary treatment),individual factors (occupational outlook,personal work ability,and experience),and organizational factors(organizational climate,leadership behavior,and emotional support).Conclusion Nurses’job prosperity is influenced by various factors,and it is suggested that measures such as optimizing salary and benefits,improving the organizational atmosphere,and strengthening emotional support be taken to enhance their work vitality and enthusiasm for learning.

[Key words] Nurses;Jobs prosperity;Influencing factors;Mixed study

[中图分类号] R19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25）09（c）-0180-05

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7.34

[基金项目]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永川医院院内科研课题（YJHL2024013）。

（收稿日期：2025-06-15）

（修回日期：2025-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