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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房颤动是临床最常见的心律失常，射频消融术作为治疗心房颤动的重要手段，通过热能量使心肌组织发生凝固性坏死，隔离异常电活动而恢复窦性节律，但术后心肌损伤、炎症反应及血管内皮障碍等病理改变易导致心房传导功能障碍，心房肌不均一收缩等，为心房颤动再发提供条件[1]。研究显示，射频消融术后1年内复发率为30%～40%，术后抗凝及抗心律失常药物可引发不良反应，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及预后[2]。

中医认为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归属“心悸”“怔忡”范畴。射频消融术作为一种外源性干预，其热损伤效应可类比“金刃伤络”和“热毒内侵”，既耗气伤阴，又易酿生痰热瘀，破坏心脉气血的协调运行，心神不宁、脉律失常则复发心房颤动。《金匮要略》提出“大气一转，其气乃散”，意为人体大气运转正常，阴阳气血得以调和，人体正气方能内外上下周身畅行。若因久病致虚或手术损伤，胸中大气亏虚，运转无力，则心脉失于温煦濡养，气血运行无力，血行瘀滞，则致心房颤动反复发作。

胡元会教授，岐黄学者，首都名中医，从医40余载，擅长用中医药辨证论治心房颤动及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3]。笔者有幸师从胡教授，整理其辨证论治思想，其认为“大气不转”是贯穿始终的关键病机，气阴两虚为复发之本，痰热扰心、气滞血瘀是复发之标，阴阳两虚为最终转归。因此以“大气一转，其气乃散”为理论指导剖析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以期为临床研究提供新思路。

1 “大气一转，其气乃散”的理论内涵及延伸

“大气”首见于《灵枢·五味》，曰：“其大气之搏而不行者，积于胸中，命曰气海。”首次明确“大气”位为胸中。《医宗金鉴》曰：“胸中大气，即宗气之别称。”此处“大气”指胸中宗气，具有走肺卫以行呼吸，贯心脉以行气血的功能。考《说文解字》，“大”训为“天大、地大、人亦大”，暗合《素问·宝命全形论》中“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之旨。“气”字从米从气，取“馈客刍米”之意，喻指水谷精微所化之气，因此“大气”不仅指代宗气，而且暗指为人体提供营养精微物质的胸中大气。喻嘉言《医门法律》言：“大气积于胸中，统摄营卫、脏腑、经络之气。”从整体气机角度阐释胸中大气的主司统摄作用。张景岳在《类经》中注解道：“大气，胸中之阳气也……通达周身，无所不贯。”明确指出大气具有周流全身的特性。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在该理论基础上提出：“大气不但为诸气之纲领，并可为周身血脉之纲领。”揭示大气与全身血液循环流畅密切相关。在后世历代医家的注释中，进一步延伸对“大气”内涵和功能的理解。清代周扬俊《金匮玉函经二注》曰：“大气者，生生之气……二焦得此气则决渎行。”此说将“大气”运转与二焦气化功能相联系，认为二焦得此“大气”可助二焦通畅而能宣上畅中渗下，“大气”失常则导致二焦气血津液代谢障碍。可见，“大气”并不单指宗气，而应从广义解释为人体胸中统摄二焦、脏腑、经络、营卫之精气。

“大气一转，其气乃散”一语首见于《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第十四》，载：“阴阳相得，其气乃行，大气一转，其气乃散。”此句寓“气化水行”之意，体现张仲景以气化论治水病的核心思想。“一”字释为周身或人之整体。《素问·六微旨大论》言：“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气机停滞，升降息则气立孤危，“转”字正是对这种循环往复立体运动的凝练概括。“散”实质是病理状态的解除，通过气化作用使有形实邪痰浊水饮瘀血等渐次消融，调节气机升降使痞满、胀闷等无形气滞得以缓解，补益气血阴阳使虚态渐退，从而恢复脏腑协调趋于平稳。综上所述，“大气一转，其气乃散”寓意人胸中大气正常运行，则邪气无处遁形，百病可除；若大气运转失常，则气血阴阳失调，百病由生。

2 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的病因病机

2.1 气阴两伤，本虚失转

《灵枢·邪客》曰：“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上焦宗气乃水谷精微与自然清气相合而成，主司心肺功能，此乃胸中大气运转之枢要。射频消融术虽可通过电流热效应治疗心房颤动，但属外来金刃火毒，《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壮火食气，少火生气。”《温病条辨》云：“热之所过，必燔灼阴液。”射频消融所生之热属“壮火”，其性峻烈，热毒直入心脉，其火热属性最易灼伤营阴，心气阴耗伤，损之又损，进而加重虚火，热毒灼伤，则上焦宗气生成受阻，导致大气受损不运而复发心房颤动。另外手术之热毒经血脉内传，首犯心包，继传中焦，热邪耗气伤阴，下灼脾土，中焦脾胃之气受损，脾失健运则气血生化乏源，水谷精微不能上荣，心失所养亦致心房颤动复发。《医宗金鉴》言：“气伤则不能运化精微，阴伤则无以濡润筋脉。”心气阴不足，胸中大气失于斡旋，则心血生成亏虚，阴亏不能制阳，心火亢盛，气阴两虚，生风动悸，则见虚里跳动不安，心律绝对不齐；心血过耗，血脉推动无力，脉道不充，则见第一心音强弱不等；心血失养则心搏无力、脉搏短绌。因此，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是以气阴两虚为本，本虚失转、生风动悸是复发的基本病机。研究显示，心房颤动气阴两虚证患者存在严重的自主神经功能紊乱，表现为迷走神经张力升高，交感神经活性下降，且伴有线粒体功能障碍及氧化应激反应等[4-5]。胡教授认为这种自主神经失衡状态与阴阳失衡、心脉失养密切相关，临床表现为心悸怔忡，心中惕惕，不能自主，伴见气短乏力，动则尤甚，自汗盗汗，颧红，健忘，失眠多梦，舌红少苔，脉结促或细数等表现。线粒体功能障碍导致二磷酸腺苷生成不足，通过活性氧积累诱发氧化应激反应，引起心肌细胞凋亡及纤维化，该病理过程从微观上反映中医气虚无以化生，阴虚失于濡养的病机。

2.2 痰热扰心，转气受阻

《温病条辨》云：“热盛则津液受灼，煎熬成痰。”热毒灼津，津液气机运行受阻，炼液成痰，加之热毒未清，与痰浊胶结，转气受阻，痰热壅遏胸阳心络，导致大气失于斡旋，大气不转则宗气紊乱，心气失序则复发心房颤动。二焦为“元气之别使”，心气阴亏耗，气虚失于运化则水液代谢障碍，酿生痰湿，形成“因虚致实，虚实夹杂”的复杂病机。脾为生痰之源，患者或因饮食不节而致中焦脾胃中气受损，水谷精微失于运化，痰湿内生，或久踞中焦，化热生风，扰动心神；或阻碍肝气疏泄，风气内郁则上冲心神。因此痰热扰心，转气受阻导致的心房颤动复发与心、肝、脾及二焦密切相关。《医宗金鉴·心悸门》云：“心悸者，皆属虚怯、痰火上扰。”《备急千金要方·风眩》云：“痰热相搏，则风动而眩。”痰热相合，得肝风郁扰，火因痰伏，痰因火升，痰火相煽，发则扰动肝风，痰随风动，阻滞心脉，上扰心神则心悸不止。胡教授认为，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痰热扰心证的形成，可能与术后心肌损伤诱发的心脏损伤后综合征有关，表现为发热、心包积液及炎症因子如C反应蛋白、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α 水平升高等，而炎症反应进一步促进心肌细胞纤维化，加重心房重构，使心房颤动复发率升高[6]。该类患者多见心悸不宁，迁延难愈，突发突止，伴胸闷如窒，头晕目眩，口干口黏，痰多质稠，烦躁不安，小便黄，大便黏腻，舌红苔黄腻，脉促弦滑等。

2.3 气滞血瘀，转枢失司

射频消融术后患者心脉受损，或因情志不舒，血行不畅，气机郁结，出现气滞血瘀；或因外感六淫，入侵心脉，滞留日久产生气滞血瘀；或因劳倦内伤，心脉失养，导致气虚血瘀；又或因久病入络，瘀血久滞不去，加重气滞血瘀而复发心房颤动。《中藏经》云：“二焦通则内外左右上下皆通。”二焦者，统辖胸中大气，胸中大气，主持全身气机之升降，若胸中大气阻滞，则少阳枢机不利，二焦气机升降失调，水谷精微不归正化，转输障碍，清浊相干，升降逆乱，则形成气滞血瘀痰浊。《灵枢·营卫生会》云：“营卫者，精气也。”《景岳全书·杂证谟》云：“气滞血留，脉络愈阻。”气机转枢失司，营卫运行涩滞，营卫之气不能正常输布，郁滞不展，久而成瘀，心脉痹阻失养则复发心房颤动。胡教授认为，射频消融术其热毒之性易损伤心络，心肌微血管损伤，血溢脉外，致使离经之血蓄积成瘀。瘀血既成，气机壅遏，气血津液输布受阻，进一步加重气滞痰浊瘀滞，痰挟瘀血，遂成“窠囊”。该类心房颤动患者常伴有心肌纤维化、心肌缺血及舒张功能障碍等病理改变，使左室心肌肥厚及变形，引发左室流出道梗阻，血流逆传左房，造成左房压力持续升高，最终促使心房结构和电生理重构，增高心房颤动的复发率[7]。临床多见心悸，多呈阵发性，伴胸闷不舒，心痛时作，情绪抑郁不畅或激动时加重，口苦泛恶，面色紫暗，唇甲青紫，舌紫暗或有瘀斑，舌下脉络迂曲，脉涩或结。

2.4 阴损及阳，转散失度

《景岳全书》云：“阴亏则阳无所附。”《临证指南医案》道：“阳明脉衰，二焦气壅。”心阴受损，一则阳失依附，虚火内生，虚阳浮越，扰动心神；二则阴不化气，累及心阳，阴不涵阳，阳不化阴，致心阴阳两虚；二则心阳不振，二焦气血衰惫，胸中大气无力转枢，心失温养，心阳鼓动无力；四则心阳久虚，必累及肾阳，致肾之真阳虚衰，肾阳失于蒸腾气化，水湿内停，水饮停聚心下，阳虚水泛而致心悸不宁。阴损及阳，转散失度，虚阳浮越，上扰心神，心不主令，则加重心房颤动复发。心主血脉之功，赖阴阳协调以维系，若阴不敛阳，阳不固阴，则致阴阳气不相顺接，遂见脉结代、心动悸之候，即《金匮要略》载“夫心病者，其脉结代，心动悸”之病机关键。胡教授认为，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阴阳两虚证与线粒体能量代谢障碍最密切。心肌细胞能量代谢障碍，阴血生成不足，濡养失职，心脏功能减退，阳虚推动无力，则致心脉失和，心神不宁。临床常见心悸怔忡，动则尤甚，甚则咳喘不能卧，面色恍白，形寒肢冷，渴不欲饮，精神萎靡，小便不利或清长，大便溏稀，舌淡苔白，脉沉细无力或结代。

3 基于“大气一转，其气乃散”辨证论治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

3.1 益气养阴，斡旋大气

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之气阴两虚证，多见于久病体弱、年高肾亏的患者。老年人肾精亏耗，精不化血，心气阴血已然亏虚，加之射频热效应灼伤心脉，耗气伤阴，心脏气血阴津愈衍愈虚，致宗气亏虚，大气失转。此时治疗应以益气养阴、息风定悸、斡旋大气为主，方用自拟芪珀生脉汤加减：生黄芪30 g、琥珀粉6 g、北沙参20 g、麦冬20 g、玄参20 g、丹参30 g、五味子12 g、酸枣仁20 g、僵蚕12 g、蝉蜕12 g。该方取生脉饮益气生津、天王补心丹养阴安神之意化裁，方中生黄芪大补脾肺之气，助大气运转，共为君药。臣以北沙参、麦冬滋阴润燥，使津血得充而气有所载，共为君药。臣以玄参清热养阴，丹参凉血活血，两者清解血分郁热；五味子酸收敛气，固护真阴，与酸枣仁相合以养肝血、宁心神。再佐琥珀粉镇惊安神、通利血脉，助气机畅行，僵蚕、蝉蜕息风通络，助气机升降。全方融补气、养阴、安神、通络于一体，使气充阴复，大气得转，则心悸自平。若失眠甚者加柏子仁养心安神，生龙骨、生牡蛎、灵磁石重镇潜阳，使阳入于阴而气归其位；心气虚甚佐西洋参、红景天补益心气；阴血亏虚则重用生地黄、阿胶滋阴养血；脾虚气滞者加茯苓、砂仁健脾化湿，复中焦升降之枢。课题组前期研究显示，芪珀生脉颗粒可降低气阴两虚证心房颤动患者的心房颤动负荷，改善临床症状，并能促进线粒体生物合成，提高心肌组织二磷酸腺苷含量改善心房颤动大鼠心肌代谢应激状态[8-9]。这为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中医药干预提供重要依据。

3.2 涤痰清心，通转气机

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之痰热扰心证常见于形体丰腴、嗜酒成性的中老年男性。患者常因饮食不节、过食肥甘膏粱厚味损伤脾胃，脾胃运化失职，水湿聚而为痰，伏匿心脉，成为心房颤动复发的潜在病理因素，因此痰浊内伏是心房颤动反复发作的夙根。射频消融术之火热属性灼津炼液，痰浊与邪热日渐胶灼，蒙蔽扰乱心神，终致大气失转，发为心悸。故治疗应以涤痰清心、宁心定悸、通转气机为主，方用自拟连蒌胆星汤加减：黄连6 g、瓜蒌15 g、法半夏9 g、胆南星6 g、竹茹15 g、郁金9 g、枳实12 g、远志12 g、茯苓15 g、僵蚕9 g。该方以黄连温胆汤合小陷胸汤化裁，创制连蒌胆星汤，重在涤痰清热以复气机周流。方中黄连苦降泻火，直折心经郁热，《本草备要》谓其“泻心火，除烦热”；瓜蒌宽胸涤痰，与黄连相伍，通利胸中气机；法半夏燥湿化痰，二药同为君药，共奏开泄痰热、宣通胸阳之效。臣用胆南星化痰息风，竹茹清热除烦，两者助君药清化痰热；郁金行气解郁，《本草备目》载其“清心热，疏肝郁”；枳实破气消积，调畅气机；远志祛痰开窍；茯苓健脾渗湿，共为臣药。再佐僵蚕化痰通络，共助痰消气顺。全方暗合《医宗金鉴》“治痰者必当顺气为先”之训，融清热、化痰、行气、安神于一体，使痰热得清，气机得畅，则心悸自平。若痰浊壅盛加青礞石坠痰下气，浙贝母散结化痰；热象显著佐炒栀子清泄二焦，黄芩泻火除烦；心神不宁配生龙骨、生牡蛎镇摄浮阳，琥珀粉安神定志。

3.3 行气活血，复运枢机

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之气滞血瘀证多见于情志失调、病程缠绵患者。射频消融术产生的微血管痉挛、内皮功能障碍及血流灌注异常等病理改变可导致微循环障碍[10]。同时手术过程中的情志应激及术后气血损伤，常易出现少阳枢机功能失调，终致气滞血瘀证益甚。故治疗应以行气活血、养血定悸、复运枢机为主，方用自拟延丹理脉汤加减：延胡索12 g、丹参15 g、鸡血藤15 g、酸枣仁30 g、甘松12 g、玫瑰花9 g、玳玳花9 g、全蝎6 g、二七3 g、血竭3 g。方中君药延胡索既行血中气滞，又行气中血滞；丹参活血祛瘀，其含有的丹参酮ⅡA可改善心肌微循环障碍，两者相伍以疏利气血[11]。臣以鸡血藤养血通络；酸枣仁养心安神，使活血而不耗血；甘松、玫瑰花、玳玳花疏肝解郁，二药质地轻清，善理气郁而不伤正；全蝎搜风通络，助气血畅行；并佐以少量二七、血竭化瘀生新；全方融行气、活血、通络、安神于一体，使气行血活，大气复转，枢机得运，则悸动自平。若气滞甚者加柴胡疏肝解郁，佛手理气和中；血瘀重者佐乳香、没药活血止痛；兼痰浊者配法半夏、薤白温化痰湿，浙贝母、瓜蒌清化热痰；血热夹瘀伍生地黄、牡丹皮凉血散瘀。

3.4 阴阳双补，和调散聚

胡教授认为，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之阴阳两虚证多见年老或久病体虚、合并心力衰竭或多次射频消融术患者，该类患者射血分数降低，心输出量减少，心功能急剧降低，预后不良。因此治疗应以阴阳双补、敛阳定悸、和调散聚为主，方用自拟潜阳通脉汤加减：附子9 g、桂枝9 g、山茱萸9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酸枣仁30 g、白芍15 g、生地黄10 g、全蝎6 g、僵蚕12 g。该方由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化裁，方中附子为君药，主归心肾经，具有补火助阳、引火归元的功效，以追复散失之元阳；附子中含有的乌头碱可激活β2 肾上腺素受体，增强心肌收缩力，并抑制交感神经亢奋[12]。桂枝主入心经，可温通心阳，与君药相合，使离散之阳得复其位。山茱萸补肝血益肾精，收敛固脱，具有补而不峻、敛而不滞的特性，与生龙骨、生牡蛎共奏摄纳浮阳之效；酸枣仁养阴安神，白芍敛阴和营，生地黄滋阴填精，以阴中求阳，共为臣药。佐以全蝎、僵蚕通络定悸，使补而不滞，散中有收。全方融温阳、滋阴、固摄、通络于一体，使阴阳相济，散聚有度，则悸动自平。若脾肾阳虚加人参、干姜、巴戟天健运中焦，斡旋气机；水饮内停者佐茯苓、泽泻利水化饮，助阳气布散；瘀血阻络配桃仁、红花活血通脉，促气血和调。

4 验案举隅

患者，女，67岁，2023年11月8日初诊，主诉：阵发性心慌13年余，加重2周。现病史：患者2010年3月出现活动后心慌，伴见气短，就诊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24 h动态心电图示阵发性心房颤动，患者未予重视及系统诊疗，期间因心房颤动发作频繁，2022年10月于该院进行射频消融术，术后患者阵发性心房扑动，不间断服用胺碘酮等药物，症状控制尚可。2周前因活动劳累后出现阵发性心慌加重，心率加快，伴见乏力，眠差，现为求中医治疗就诊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心血管科。刻下症：阵发性心慌，动则加重，不能自主，活动后气短乏力，口干，自汗盗汗，健忘，纳一般，夜寐欠佳，多梦易醒，舌红苔略白，边齿痕，脉细滑。既往史：否认高血压病、糖尿病、冠心病等慢性疾病史。体格检查：血压110/77 mmHg（1 mmHg=0.133 kPa），心率100次/min，心律绝对不齐，心音强弱不等。辅助检查：24 h动态心电图示总心搏数102 918次/24 h，频发房性期前收缩3 856次/24 h，短暂性阵发性房性心动过速6次/24 h，阵发性心房颤动2次/24 h，ST-T未见异常改变。超声心动图检查示左心房直径40 mm，右心房直径35 mm，E峰＜A峰，左室舒张功能减低，二、二尖瓣少量反流，主动脉瓣少量反流。西医诊断为阵发性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中医诊断为心悸，证型为气阴两虚证。治则：益气养阴，息风定悸。处方予芪珀生脉汤加减：生黄芪30 g、琥珀粉（冲服）6 g、北沙参20 g、麦冬20 g、五味子12 g、酸枣仁20 g、丹参30 g、玄参20 g、僵蚕12g、蝉蜕12g、紫石英（先煎）12g、甘松12g、党参12g、白术15 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

二诊（2023年11月24日）：上方服用2周后患者心慌较前明显缓解，活动后气短乏力改善，口干、自汗盗汗减轻，夜寐仍欠佳，多梦易醒，饮食可，二便调，舌稍红，苔略白，齿痕迹较前改善，脉细滑，辨证属气阴两虚、心肾不交证，以益气养阴、交通心肾为治则。处方予芪珀生脉汤合交泰丸加减：生黄芪30 g、酸枣仁20 g、麦冬20 g、黄连6 g、肉桂3 g、僵蚕12 g、蝉蜕12 g、玄参20 g、丹参30 g、琥珀粉（冲服）6 g、紫石英（先煎）12 g、合欢皮12 g、甘松12 g、白术15 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

二诊（2023年12月10日）：上方服用2周后，患者未发作心慌，纳可，二便调。继服2周后无心慌症状，睡眠好转，诸症减轻。再次复查24 h动态心电图示窦性心律，总心搏数98 221次/24 h，频发房性期前收缩863次/24 h、短暂性阵发性房性心动过速1次/24 h。

按语：该案例患者年近七旬，心气阴血亏虚，经射频消融术热灼心阴，加之后天五劳七伤，忧愁思虑耗伤心气，心气怯弱，阴血亏虚，导致正气不充；虚而生风，风动扰心，心神不能自主则见心慌动甚、气短乏力；阴血津液亏少，不能上濡口舌脑窍则见口干、健忘；营卫气阴难以顾护充养卫表，则见自汗盗汗。患者平素饮食不佳，脾胃亏虚，运化失职，酿液成痰，加之睡眠质量差，更易耗伤阴血，故见舌红苔白，边齿痕，脉细滑。因此首诊选用芪珀生脉汤加减以益气养阴、息风定悸。方中生黄芪味甘性温，质轻入表实卫，为补气诸药之最，助大气运转；合琥珀粉镇惊安神共为君药。臣以北沙参、麦冬、五味子滋阴敛气，其中麦冬润肺清心，泻热除烦；五味子酸收敛气；酸枣仁甘润而香，能散肝胆之滞，养肝宁心安神；紫石英镇惊安神；玄参滋阴降火合丹参活血祛瘀，既清解射频热毒，又改善心肌微循环；另合甘松、党参、白术以健脾和胃。配伍僵蚕、蝉蜕专入气分，主升散，清解上焦阴虚之郁火，使火衰而风自息，心神安而心房颤动止。二诊时，患者心慌明显缓解，气短乏力改善，口干、自汗盗汗均较前缓解，说明气阴得复，故减北沙参、五味子、党参；但夜寐仍欠佳，多梦易醒，此属心肾不交，热毒伤阴，心火无制，独亢于上，加之年老肾精亏耗，中焦斡旋失司，脾虚转运不利，加重水火不交。因此在前方基础上加用合欢皮解郁安神，同时配伍交泰丸，黄连苦寒清心，肉桂引火归元，两者一清一温，使心肾相交，水火既济，则心神得安，心悸自除。二诊时，继服前方后及后续随访中，患者未发作心慌，睡眠转佳，病情平稳，说明气阴得复，心肾相交，大气得以斡旋，邪气无处遁形，故心悸得平。

5 小结

理解把握“大气一转，其气乃散”理论内涵的同时，胡教授认为心房颤动复发的核心病机为胸中大气运转失常，并与虚、痰、瘀密切相关。治疗应兼顾气血阴阳，寒热虚实，气阴两伤者宜益气养阴以斡旋大气，痰热扰心者当涤痰清心以通转气机，气滞血瘀者需行气活血以复运枢机，阴阳失调者应阴阳双补以和调散聚，大气运转正常，才能有效防治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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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机构】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心血管科
【分类号】	R256.2
【基金】	中央高水平中医医院临床研究和成果转化能力提升项目（HLCMHPP2023082、HLCMHPP2023062）中国中医科学院科技创新工程项目（CI2023C007YG）。

基于“大气一转，其气乃散”辨证论治心房颤动射频消融术后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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