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积者阴气”理论探讨虫类药在卵巢癌中的应用

张子玥, 孙士玲, 关徐涛, 郭亚琼, 卫佳豪, 高萍, 王涛

【作者机构】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血液肿瘤科;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分 类 号】 R737.31
【基    金】 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项目(国中医药办人教函〔2021〕272号)。
全文 参考文献 出版信息
基于“积者阴气”理论探讨虫类药在卵巢癌中的应用

基于“积者阴气”理论探讨虫类药在卵巢癌中的应用

张子玥1 孙士玲1 关徐涛1 郭亚琼1 卫佳豪2 高 萍1 王 涛1

1.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血液肿瘤科,河南郑州 450000;2.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河南郑州 450000

[摘要] 卵巢癌在中医属“癥瘕”“积聚”范畴,多因脏腑功能失调、气血不和,致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胶结形成肿块。“积者阴气”理论首载于《难经·五十五难》,揭示其“阴成形”的病理本质,核心病机为痰瘀毒结、正虚邪实。虫类药性禀阴凝、善走窜通络,具有破血逐瘀、消癥散结、以毒攻毒的功效。基于该理论,本文从阴气失调致阴邪胶结、久病入脏累及肝脾肾、虚实夹杂的病机演变探析卵巢癌病因病机,阐释虫类药破血逐瘀消癥、以毒攻毒化积、通络止痛调气机的治疗作用,并列举土鳖虫、蜈蚣、全蝎、地龙等临床常用虫类药的药性功效与现代药理研究。提出临床配伍需遵循“壮者行其瘀,弱者护其本”“虫草相须”等原则,以期为卵巢癌中医治疗提供新思路。

[关键词] 卵巢癌;虫类药;“积者阴气”

卵巢癌是一种起源于卵巢上皮、生殖细胞及间质 组织且死亡率较高的恶性肿瘤,65%~70%的晚期患者因肿瘤复发及铂类耐药导致治疗失败,最终死亡[1]。中国卵巢癌发病率及死亡率呈现持续上升趋势,严重威胁女性生命健康[2]。现行标准治疗方案虽可延长无进展生存期,但普遍存在骨髓抑制、继发耐药等治疗瓶颈。中医学根据卵巢癌“少腹积块、经闭腹痛”等临床表现,将其归属于“癥瘕”“石瘕”“积聚”范畴。基于“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原则,中药通过多成分、多靶点调控网络,发挥优良的抗肿瘤作用。“积者阴气”理论首载于《难经·五十五难》[3]:“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该理论从阴阳辨证角度揭示癥瘕积聚的形成机制。虫类中药作为中医治疗积聚病证的特色药物,以其善通经络、破血逐瘀、消癥散结的特性,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深伏难化”的病机高度契合,在卵巢癌的临床干预中展现出独特优势。本文基于“积者阴气”理论,结合临床实际,重点探讨虫类药对卵巢癌的治疗作用,以期为提高临床效果提供理论依据。

1 “积者阴气”理论内涵

“积者阴气”理论肇始于《难经·五十五难》,原文中记载:“病有积有聚,何以别之?然。积者,阴气也;聚者,阳气也。故阴沉而伏,阳浮而动。气之所积,名曰积;故积者,五脏所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难经》将“积”归属于阴气的范畴,其特点是“阴沉而伏”,即积的形成与包括寒、湿在内的阴邪或正气不足有关,其病理性质多为寒湿、瘀血等阴性病理产物的积聚,其发病部位及疼痛部位相对固定,疼痛持续存在,且多为胀痛、刺痛等,因其病理产物如瘀血、痰湿等可阻滞气血运行,导致局部疼痛。《医宗金鉴》[4]继承《难经》思想,提出“积者阴气,五脏所生,其形坚硬,痛不离部”和“积者,阴气凝结,血瘀痰滞,久而成形,深伏脏腑”的思想,明确积病源于五脏功能失调,致血瘀、痰湿等病理产物逐渐积聚,病位固定、性质顽固。“积者阴气”理论以《难经》为源,揭示积证病理状态的性质、特点、病位及症状表现,其核心病机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正虚邪实”高度契合,为现代临床从温阳散寒、活血消癥角度治疗卵巢癌提供经典理论依据。

2 从“积者阴气”探析卵巢癌病因病机

2.1 阴气失调,滞而成积

“积者阴气”强调“积”的形成以阴气失调为根本。在卵巢癌的病因中,阴气凝滞可表现为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的胶结。寒为阴邪,易伤阳气,《素问·举痛论》[5]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若外感寒邪或阳虚内寒,均可导致冲任胞宫寒凝气滞,血行不畅,进而形成有形之积。痰浊作为阴邪,其生成与脾肾阳虚密切相关。脾主运化水湿,肾主水液代谢,若脾肾阳气不足,水湿失于温化,即可聚而为痰。《丹溪心法》[6]言:“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痰浊下注胞宫,与血相结,日久则形成癥积。血瘀是阴气凝滞的重要表现,气为血之帅,阳气不足则推动无力,血行瘀滞;寒凝血瘀、痰瘀互结,均可导致瘀血内停于胞宫而发病。综上所述,阴气失调导致的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胶结,是卵巢癌形成的重要环节。

2.2 久病入脏,留而成积

“积者,五脏所生”,明确“积”的病位主要在脏。卵巢癌的发生和发展与“久病入脏”的病理过程密切相关。“久病”非仅指病程长短,更指病邪由表入里、由经入脏的传变过程。卵巢癌早期多表现为冲任失调、气血瘀滞的经前证候,若失于调治,病邪可循经络内传,逐渐累及肝、脾、肾二脏,终致五脏失和而成积。肾为先天之本,主藏精司生殖,《傅青主女科》[7]言:“经本于肾。”久病之下肾精渐亏、肾阳耗散,肾气经年损耗,终致封藏失司、冲任不固,为阴邪凝聚创造条件。临床卵巢癌多在绝经前后发病,此时肾气渐衰,印证肾与发病间的联系。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生化气血。脾虚运化失司,水湿内停成痰,《景岳全书》[8]述:“痰即水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脾。”或他脏病久及脾,日久耗伤脾气,终致气血生化不足,正气亏虚,助长阴邪积聚。肝主疏泄,调畅气机,女子以肝为先天。长期情志失调可致肝气郁结,若失于调治,久病则气滞血瘀、冲任失调。《外科正宗》[9]云:“乳岩、癥瘕多由忧思郁结,气结痰凝所致。”长期情志内伤导致的肝郁不仅直接阻滞气血运行,而且可横逆犯脾,脏腑功能失调,最终促成癥积形成。综上所述,卵巢癌的发生和发展是一个病邪由表入里、渐进入脏的过程,肝、脾、肾二脏受累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

2.3 虚实夹杂,交争成积

卵巢癌的病机演变呈现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的特点,这种病机演变本质上是阴阳失衡的具象化表现,深刻体现“积者阴气”理论中阴阳互争的核心要义。虚与实的动态转化以“阴阳消长”为根本法则:阳气充盛时,遵循“阳化气”的生理机制,可温煦蒸化阴邪,遏制积块进展;若阳气虚衰,则陷入“阴成形”的病理状态,致使阴邪愈聚愈甚,积块逐渐增大。揭示本虚以脾肾阳气虚衰为根本,标实则以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积聚为表象的病机本质。《景岳全书》云:“积者,积垒之谓,由渐而成者也……无非阳气不足,阴寒凝结,气血痰浊,蕴滞不行,久而成形。”疾病初期,阳气不足,阴邪初聚,此时正虚尚不明显,以标实为主,可见小腹包块、胀满不适等症状;若病情进展,阴邪不断耗伤阳气,脾肾阳虚渐显为畏寒、乏力、便溏等症,同时痰瘀互结加重,包块增大,疼痛加剧;至疾病晚期,阳气衰竭,阴邪独盛,出现腹水、恶病质等严重证候,呈现出正不胜邪的局面。综上所述,卵巢癌虚实夹杂的病机演变,本虚以脾肾阳气虚衰为根本,标实为阴邪积聚,体现“积者阴气”理论中阴阳互争的核心要义。

3 “积者阴气”与虫类药

“积者阴气”理论强调阴邪凝聚成积的病理本质,而虫类药凭借其独特药性,在破阴散结、搜剔络瘀方面发挥重要作用。阴邪积聚具有凝滞深伏、胶结难化的特点,非一般草木药所能直达病所。虫类药如土鳖虫、蜈蚣、地龙等,性禀阴凝,善走窜通络,《医学衷中参西录》[10]谓其“能入脏腑,透经络,搜剔一切湿痰、死血、恶血”,与“积者阴气”之病机相合。从药性而论,虫类药入血分,其走窜之性可引药入络。阴邪积聚日久,必致痰瘀互结、络脉阻滞,《临证指南医案》[11]言:“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普通活血化瘀药仅能行血,难以搜剔深伏之瘀,而虫类药具蠕动之性,以动治静,可深入阴络,破除凝结之阴气。如䗪虫破血逐瘀,善治“五劳虚极,内有干血”;蜈蚣祛风通络,长于搜剔痰瘀胶结之积,皆体现“以虫治积”。从脏腑病位而论,“积者,五脏所生”,虫类药对应五脏积病有特定功效。治肾积之奔豚,可用水蛭、虻虫通肾络;疗肝积之肥气,以柴胡鳖甲汤配伍䗪虫、蜂房;理脾积之痞气,常以鸡内金配土鳖虫消积化滞。此因虫类药不仅能攻逐阴邪,而且能通过走窜之性调和五脏气机,《本草纲目》[12]载穿山甲“除痰疟寒热,风痹强直疼痛,通经脉,下乳汁”,既破阴积,又调脏气,契合“积者阴气”理论中“治积需顾脏气”的根本原则。综上所述,虫类药以其入阴出阳、搜剔通络之特性,与“积者阴气”理论相辅相成:阴积之沉痼,非虫类无以破其坚结;虫药之峻烈,非辨证无以制其偏性。虫类药的特性与“积者阴气”理论相辅相成,在治疗阴邪凝聚成积的病症中具有重要作用。

4 虫类药与卵巢癌

4.1 破血逐瘀,消癥除积

《灵枢·水胀》[13]云:“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衃以留止,日以益大。”指出阴寒凝聚致恶血留止是卵巢癌病机关键。虫类药如䗪虫、水蛭等,性善走窜,能深入血分破瘀散结。《神农本草经》[14]载䗪虫“主心腹寒热洗洗,血积癥瘕”,其软坚散结、走窜之性能破血逐瘀,对卵巢癌血瘀甚者尤为适宜。水蛭味咸苦,性平,《本草汇言》[15]谓其“逐恶血、瘀血之药也……水蛭,破血之药,病在血分者,宜用之”,其破血之力强于草木药,能搜剔深伏胞宫之瘀血。姜波以抵挡汤化裁治疗卵巢癌瘀毒互结证,取虻虫破下血积之功,与水蛭相须为用,共奏破血逐瘀、消癥散结之效[16]。因“积者阴气,其痛不离其部”,卵巢癌包块固定不移,此为瘀血内结之象。综上所述,虫类药能“以动治静”,通过灵动走窜之性破除阴血凝结,使瘀祛癥消,恰合“积者阴气”理论中破阴散结的治疗原则。

4.2 治毒用毒,化阴解积

《仁斋直指方论》[17]言:“癌者,毒根深藏。”需借虫类药之毒性以攻毒邪。蜈蚣、全蝎等虫类药虽具毒性,但能以毒攻毒,直入阴邪盘踞之所,瓦解“阴气”积聚之根基。蜈蚣味辛性温,有毒,《本草纲目》载其“治小儿惊痫风搐,脐风口噤,丹毒,秃疮,瘰疬,便毒,痔漏,蛇瘕、蛇伤”,其走窜之力极强,能通达脏腑经络,搜剔伏藏之毒邪,对卵巢癌之痰毒有化解之功。全蝎辛平有毒,《玉楸药解》[18]谓其“穿筋透骨,逐湿除风”,善治“诸风掉眩,抽掣瘛疭,口眼歪斜,瘫痪,疔肿,毒疮”,其解毒散结之力尤宜于卵巢癌局部肿块及转移病灶。刘伟胜教授临床常用蜈蚣、全蝎配伍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等辨证论治恶性肿瘤,取虫类药“以毒攻毒”之效,使癌毒得解,结聚得散[19]。《医学心悟》[20]云:“癌瘤者,非大气之所能除,必以毒药攻之。”虫类药之毒性与卵巢癌之癌毒属同类相求,可直折病势,且虫类药毒性在配伍中可通过炮制及方剂配伍得以制约,确保攻毒而不伤正。虫类药以毒攻毒的特性,契合中医“治毒需用毒”理论,能有效化解卵巢癌的癌毒,且其毒性可得到合理控制。

4.3 通络止痛,调畅气机

卵巢癌晚期常见腹痛、腰痛等络脉阻滞症状,《临证指南医案》曰:“络中气血,虚实寒热,稍有留邪,此必痛矣。”虫类药如地龙、穿山甲、蜂房等善入经络,能通络止痛、调畅气机。地龙咸寒,其性善走窜,能通利经络,缓解卵巢癌所致的经络瘀阻疼痛。全国名中医郁仁存在治疗卵巢癌时,常用地龙配伍全蝎、蜈蚣等虫类药攻毒散结,同时加元胡、香附理气止痛,能显著缓解腹痛,并稳定血常规[21]。穿山甲性善走窜,《本草纲目》载其“除痰疟寒热,风痹强直疼痛,通经脉,下乳汁”,既能破血逐瘀,又能通利经络。蜂房甘平有毒,善治“痈疽疮毒,瘰疬,痔漏”,孙桂芝教授临床运用炮山甲配伍蜂房、土鳖虫治疗卵巢癌,其通络之力可调和气血,改善卵巢癌患者气滞血瘀之病机[22]。结合“积者,五脏所生”角度,卵巢癌病及肝脾,易致气机郁滞,虫类药通过通络之功,不仅能止痛,而且能调畅五脏气机,如穿山甲通肝经气血,地龙畅脾经络脉,使结者散、郁者达,恢复脏腑气机升降。《医学真传》[23]云:“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调气以和血,调血以和气,通也;下逆者使之上行,中结者使之旁达,亦通也。”道明虫类药通络止痛之本质在于调畅气机,使气血运行无碍。综上所述,虫类药通过通络止痛、调畅气机,能有效缓解卵巢癌晚期的相关症状,符合“积者阴气”理论中“治积需调脏气”的原则,通过通络而达到“气行则血行”的治疗目的。

5 临床常用虫类药

5.1 土鳖虫

土鳖虫作为中医虫类药的典型代表,其药性理论可溯至《神农本草经》“味咸性寒,主逐瘀血、破癥积”的经典论述。土鳖虫肝、脾、肾二经并入,尤善通达下焦血分,《本草经集注》[24]谓其“蠕动啖血之性,能搜剔络中沉痼”,精准概括其破血消癥通络的核心功效。土鳖虫咸寒入血,既善破血逐瘀,又能软坚散结,其走窜之性可直达胞宫,针对卵巢癌“阴邪深伏、瘀血内结”的病机,恰能发挥以动制静的作用,破除寒凝痰瘀胶结之积块。考仲景经方奥义,《金匮要略》所载大黄䗪虫丸与鳖甲煎丸均以土鳖虫为君药,前者开创“缓消渐磨”法治干血痨之先河,后者确立“消补兼施”疗疟母癥积之典范,两者共同构建虫类药治疗癥瘕积聚的理法方药体系,实现“破瘀不伤正,消癥且生新”的治疗目标,其组方思路对卵巢癌瘀毒互结证的治疗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在剂量把控方面,强调二因制宜原则,并伍黄芪、当归以益气养血,充分体现攻邪护正的思想。现代医学验证土鳖虫具有抗凝血、调节血脂及抗肿瘤等作用[25]。土鳖虫水提物能显著降低全血黏度并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卵巢癌患者普遍存在的高凝状态,其抗肿瘤机制涉及调控VEGF/PI3K/Akt信号轴及抑制上皮-间充质转化进程[26-27]。土鳖虫凭借其咸寒走窜之性直入阴络,实现“阴凝-阳动”的动态平衡,其破瘀消癥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虫蚁搜剔理论,体现中医“以通为用”的治疗思想。

5.2 蜈蚣

蜈蚣作为中医虫类药中“以毒攻毒”的代表性药物,其药用理论体系肇始于《神农本草经》“主鬼疰蛊毒,温疟,去二虫”的经典论述。该药心、肝、脾二经同入,尤擅通络解毒,《本草衍义》[28]谓其“性善走窜,能开气血凝滞之痼疾”,精准概括其通络消癥,解毒散结的核心功效。蜈蚣辛温有毒,走窜之力极强,能通达脏腑经络,直入阴邪盘踞之所,针对卵巢癌“癌毒深伏、痰瘀胶结”的病机,可发挥搜剔伏邪的作用,尤宜于肿瘤进展迅速、肿块坚硬、疼痛剧烈的患者。考陶弘景《本草经集注》载:“啖诸蛇虫毒,杀鬼物老精。”实指蜈蚣具有化解癌毒伏邪的特殊功效,与现代肿瘤学肿瘤微环境重塑理论相合。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提出“气血凝聚之处,非此不能开”的学术观点,揭示蜈蚣“内透二焦,外达皮腠”的独特药势走向。现代研究显示,蜈蚣提取物能抑制肿瘤细胞增殖,通过下调胱天蛋白酶原、聚腺苷二磷酸核糖聚合酶前体的表达促使肿瘤细胞凋亡[29]。其中的多肽类成分可通过抑制PI3K/Akt/mTOR信号通路及降低Bcl-2/Bax诱导卵巢癌细胞凋亡,并通过降低VEGF表达量而实现抗血管生成的作用。蜈蚣复合物能显著抑制白细胞介素-10和转化生长因子-β 信使核糖核酸的生成与表达,促进特异性和非特异性免疫应答,调节机体免疫功能[30]。在剂量把控方面,严格遵循渐增缓攻原则,并酒制减毒,随证递增。蜈蚣循辛散温通之势破阴凝痼结,实现“阴毒-阳药”的动态平衡,其搜剔伏邪的药效机制与现代肿瘤生物学信号通路调控相契合,体现虫类药“形-性-效”二位一体的治疗特征。

5.3 全蝎

全蝎,古称“全虫”,味辛,性平,有毒,归心、肝、脾经,既能息风止痉,又能通络散结,针对卵巢癌晚期正气亏虚、癌毒内盛所致的肢体抽搐和麻木疼痛等症,可发挥息风通络、攻毒止痛的双重作用,尤其适用于合并骨转移或神经侵犯患者。全蝎之攻毒散结功效可直入血分,瓦解癌毒与瘀血、痰浊胶结之病势,其通络之性尤善改善肿瘤微环境中气血瘀滞状态,恢复脏腑气机升降,该双重作用机制既能抑制肿瘤增殖,又可缓解占位性病变引发的疼痛、肿胀等证候,实现祛邪扶正的协同效应。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全蝎具有多靶点抗肿瘤特性:其活性成分可通过调控Bcl-2/Bax信号通路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VEGF介导的血管新生,并能通过下调基质金属蛋白酶-9表达阻滞肿瘤侵袭转移[31]。对卵巢癌并发脑血管病变患者,全蝎可改善脑络瘀阻所致的肢体功能障碍及脑微循环[32]。蜈蚣-全蝎药对可通过调节HIF-1α/VEGF信号通路逆转程序性死亡受体1/程序性死亡配体1介导的免疫逃逸现象,对免疫器官有直接改善作用[33]。初诊患者宜根据正邪消长动态调整剂量,临床应用时当审辨患者体质属性,必要时配伍白芍、甘草等酸甘化阴之品以制其温燥之性,实现祛邪不伤正的治疗目标。全蝎凭借其辛窜透络之性直入阴分,实现“阴毒-阳通”的动态平衡,其搜剔伏邪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虫药通络理论,体现中医“动静相召”的治疗学思想。

5.4 地龙

地龙,味咸,性寒,归肝、脾、膀胱经,其来源于蚯蚓的干燥体,具有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利水的功效。考《本草纲目》载其“主伤寒疟疾,大热狂烦,及大人小儿小便不通”,其通经络、解热毒的功效为肿瘤治疗提供理论渊源。卵巢癌进展过程中,瘀热毒邪搏结下焦,致任带失约、胞脉闭阻。地龙咸寒走窜之性,能通利胞宫脉络,改善肿瘤微环境。尤其适用于癌性发热、恶性腹水及便秘等热瘀互结证。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地龙具有多靶点抗肿瘤机制:其活性多肽可通过抑制PI3K/Akt/mTOR信号通路阻滞肿瘤血管生成,经调控Bax/Bcl-2诱导肿瘤细胞线粒体凋亡途径,并通过降解基质金属蛋白酶抑制肿瘤转移微环境形成[34]。针对卵巢癌患者普遍存在的肿瘤相关高凝状态,地龙所含纤溶酶样物质可特异性抑制血小板整合素活化,协同活血化瘀类方剂改善血液流变学指标[35]。临床数据显示,约70%恶性肿瘤患者病程中伴发癌性发热,地龙中次黄嘌呤成分通过调节PGE2/COX-2炎症信号通路实现解热镇痛双重调节,较传统非甾体抗炎药更具中枢-外周协同作用特点[36]。针对卵巢癌腹膜转移所致恶性腹水,地龙咸寒走窜之性可通利胞宫脉络,常与猪苓、茯苓配伍,既利水消肿,又清下焦瘀热,改善腹水症状。临证需中病即止,常配伍黄芪、白术健脾温中之品,制其寒凉之性,取“气行则水行”之义。地龙循咸寒沉降之势透达下焦血分,实现“阴结-阳开”的动态平衡,其通络解毒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咸寒软坚理论,体现中医“通阳泻阴”的治疗思想。

6 讨论

“积者阴气”理论从阴阳辨证角度揭示卵巢癌“阴成形”的病理本质,其核心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正虚邪实”病机高度契合。虫类药具有破血逐瘀、消癥散结的功效,结合“积者阴气”理论,利用虫类药治疗卵巢癌可直达病所,破除体内的瘀血积聚,使有形之积渐消。虫类药凭借“辛咸温通、走窜搜剔”之性能达到“以虫通阳”之效,恰针对阴邪“凝滞不动”的特性,通过“破瘀毒、通络脉、散结聚”的多维作用,化解“阴成形”之病理产物,重建“阳化气”之生理状态。从机制而言,虫类药通过破血逐瘀改变肿瘤微环境的血瘀状态,以毒攻毒瓦解癌毒与痰瘀的胶结,通络止痛恢复脏腑气机升降,该多维治疗路径与卵巢癌“本虚标实”的病机演变高度契合。临床利用虫类药治疗卵巢癌的具体实施策略上应遵循二大配伍原则:①遵循“壮者行其瘀,弱者护其本”治则,常以补益剂为底方,佐以虫类药增强通络效力。②创建“虫草相须”配伍体系,如全蝎配伍黄芪、土鳖虫合用人参,通过双向调节,实现攻不伤正、补不滞邪的协同效应,形成完整治疗链。③建立“虫药-解毒药”协同模式,如将蜈蚣与山慈菇配伍,既契合卵巢癌的核心病机,又体现“以毒攻毒”的中医治疗智慧,共奏破癥不伤正、解毒不留瘀之效。综上所述,应用虫类药时既需遵循“衰其大半而止”的攻邪尺度,又要贯穿“阳气得温则积散”的治积根本。虫类药在卵巢癌治疗中展现出的独特优势,能有效改善患者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挖掘虫类药“气味配伍”的增效规律,探索其与经典复方的协同作用,通过深化“积者阴气”理论与现代肿瘤生物学的交叉研究,以期为卵巢癌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开辟新路径。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参考文献]

[1]周诗杰,方珈文,姜雯.1990—2019年中国宫颈癌和卵巢癌疾病负担趋势及预测研究[J].中华肿瘤防治杂志,2024,31(11):662-669.

[2]ALI AT,AL-ANI O,AL-ANI F.Epidemiology and risk factors for ovarian cancer [J].Prz Menopauzalny,2023,22(2):93-104.

[3]秦越人,丁锦.黄帝八十一难经[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24.

[4]吴谦,闫志安,何源.医宗金鉴[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

[5]张南峭,封银曼.黄帝内经·素问[M].武汉: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22.

[6]朱震亨,彭建中.丹溪心法[M].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

[7]傅山.傅青主女科[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9.

[8]张介宾.景岳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

[9]陈实功,吴少祯,许建平.外科正宗[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

[10]张锡纯,王云凯.医学衷中参西录[M].石家庄:河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

[11]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M].北京: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2021.

[12]李时珍,马美.本草纲目[M].武汉:崇文书局,2020.

[13]王振国,刘更生.灵枢经[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22.

[14]佚名.神农本草经[M].广州:广东科学技术出版社,2022.

[15]倪朱谟,戴慎,陈仁寿,等.本草汇言[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

[16]姜波.抵挡汤加味治疗卵巢肿瘤的临床观察[J].中医临床研究,2017,9(35):114-115.

[17]杨士瀛,卢祥之,余瀛鳌,等.仁斋直指方论·比对与新用[M].贵阳:贵州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

[18]黄元御,田思胜,孙辉,等.中医经典必读丛书·玉楸药解校注版[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24.

[19]张力文,李柳宁,刘伟胜.刘伟胜运用半枝莲、白花蛇舌草治疗恶性肿瘤经验[J].辽宁中医杂志,2019,46(10):2051-2053.

[20]程国彭.医学心悟[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9.

[21]徐咏梅.郁仁存中西医结合治疗卵巢癌的经验[J].北京中医,2006,25(9):534-535.

[22]朱孝娟,李杰,孙桂芝.孙桂芝教授治疗卵巢癌经验及验案一则[C].第一届青年中西医结合肿瘤学术论坛论文集.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肿瘤科,2015:405-411.

[23]高士栻.医学真传[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

[24]陶弘景.本草经集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4.

[25]倪林君,刘晓凤,胡筱,等.虫类药土鳖虫化学成分研究进展[J].中华中医药学刊,2024,42(11):170-176.

[26]李兴暖,牛力,赵勇.地鳖虫纤溶活性蛋白组分抑制肿瘤作用研究[J].时珍国医国药,2011,22(5):1149-1151.

[27]ZHAN Y,ZHANG H,LIU R,et al.Eupolyphaga sinensis walker ethanol extract suppresses cell growth and invasion in human breast cancer cells[J].Integr Cancer Ther,2016,15(1):102-112.

[28]寇宗奭.本草衍义[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0.

[29]胡雨,高波,张辉,等.蜈蚣的炮制历史沿革、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研究进展[J].中医药学报,2024,52(6):98-104.

[30]高楠,秦丹梅,钱蓉.中药蜈蚣抗肿瘤的研究概况[J].中医药临床杂志,2023,35(12):2428-2432.

[31]蒋伶俐,毛启远,李道睿.通络活血虫类中药在抗恶性肿瘤血管生成中的研究现状[J].世界中医药,2024,19(6):910-915.

[32]任小瑞,张恩欣,吴红洁.中药全蝎抗肿瘤的研究进展[J].中华中医药学刊,2021,39(11):90-93.

[33]陈虎.探讨“蜈蚣-全蝎”药对通过HIF-1α/VEGF通路逆转肺癌PD-1/PD-L1介导的免疫逃逸的机制研究[D].长沙:湖南中医药大学,2024.

[34]汪海英,蒋虎刚,王新强,等.地龙的临床应用及药理作用的研究进展[J].实用中医内科杂志,2024,38(12):92-95.

[35]王艳丽,宁宇,丁莹.地龙的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研究进展[J].中医药信息,2022,39(12):86-89.

[36]习弯弯,谷宁,徐羽,等.癌性发热病因病机及论治的研究进展[J].世界中医药,2024,19(8):1197-1202.

Exploration on application of insect drugs in ovarian cancer based on the theory of “accumulation of yin qi”

ZHANG Ziyue1 SUN Shiling1 GUAN Xutao1 GUO Yaqiong1 WEI Jiahao2 GAO Ping1 WANG Tao1

1.Department of Hematology and Oncology,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enan Province,Zhengzhou 450000,China;2.the First Clinical Medical College,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enan Province,Zhengzhou 450000,China

[Abstract] Ovarian cancer falls within the categories of “pelvic mass” and “abdominal mas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is mostly caused by disharmony of zang fu viscera functions,and disorder of qi and blood,leading to congealing of yin pathogens such as cold coagulation,phlegm accumulation,and blood stasis,which form masses.The theory of “accumulation of yin qi” is first recorded in Nan Jing·Fifty-Fifth Difficulty,revealing its pathological essence of “yin forming substance”,core pathogenesis is characterized by phlegm-stasis-toxin intermingling,healthy qi deficiency and pathogen excessiveness.Insect drugs have the properties of yin coagulation,good at walking and unblocking meridians,and have the effects of breaking blood and removing stasis,resolving symptoms and dispersing knots,and using poison to attack poison.Based on this theory,this article explores pathogenesis and evolution of ovarian canc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yin qi imbalance leading to yin evil cementation,prolonged illness involving liver,spleen,and kidney,and a mixture of deficiency and excess,elucidates therapeutic effects of insect drugs on breaking blood,removing blood stasis,eliminating symptoms,using poison to attack and dissolve accumulation,and dredging collaterals to relieve pain,and regulate qi movement,and enumerates medicinal properties,efficacy and modern pharmacological studies of commonly used insect drugs in clinic,such as Eupolyphaga Steleophaga,Scolopendra,Scorpio,Pheretima.It proposes that clinical compatibility should follow principles such as “promoting blood stasis for strong,and protecting foundation for weak” and “mutual promotion of insect and herb”,aiming to provide new ideas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the treatment of ovarian cancer.

[Key words] Ovarian cancer;Insect drugs;“Accumulation of yin qi”

[中图分类号] R737.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25)10(a)-0135-06

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8.24

[基金项目] 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项目(国中医药办人教函〔2021〕272号)。

[作者简介] 张子玥(2000.6-),女,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2023级中西医结合临床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西医结合防治恶性肿瘤疾病。

[通讯作者] 孙士玲(1968.11-),女,硕士,教授;研究方向:中西医结合防治恶性肿瘤及血液系统疾病。

(收稿日期:2025-06-14)

(修回日期:2025-07-08)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