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8.24
中图分类号:R737.31
张子玥, 孙士玲, 关徐涛, 郭亚琼, 卫佳豪, 高萍, 王涛
| 【作者机构】 |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血液肿瘤科;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
| 【分 类 号】 | R737.31 |
| 【基 金】 | 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项目(国中医药办人教函〔2021〕272号)。 |
卵巢癌是一种起源于卵巢上皮、生殖细胞及间质 组织且死亡率较高的恶性肿瘤,65%~70%的晚期患者因肿瘤复发及铂类耐药导致治疗失败,最终死亡[1]。中国卵巢癌发病率及死亡率呈现持续上升趋势,严重威胁女性生命健康[2]。现行标准治疗方案虽可延长无进展生存期,但普遍存在骨髓抑制、继发耐药等治疗瓶颈。中医学根据卵巢癌“少腹积块、经闭腹痛”等临床表现,将其归属于“癥瘕”“石瘕”“积聚”范畴。基于“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原则,中药通过多成分、多靶点调控网络,发挥优良的抗肿瘤作用。“积者阴气”理论首载于《难经·五十五难》[3]:“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该理论从阴阳辨证角度揭示癥瘕积聚的形成机制。虫类中药作为中医治疗积聚病证的特色药物,以其善通经络、破血逐瘀、消癥散结的特性,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深伏难化”的病机高度契合,在卵巢癌的临床干预中展现出独特优势。本文基于“积者阴气”理论,结合临床实际,重点探讨虫类药对卵巢癌的治疗作用,以期为提高临床效果提供理论依据。
“积者阴气”理论肇始于《难经·五十五难》,原文中记载:“病有积有聚,何以别之?然。积者,阴气也;聚者,阳气也。故阴沉而伏,阳浮而动。气之所积,名曰积;故积者,五脏所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难经》将“积”归属于阴气的范畴,其特点是“阴沉而伏”,即积的形成与包括寒、湿在内的阴邪或正气不足有关,其病理性质多为寒湿、瘀血等阴性病理产物的积聚,其发病部位及疼痛部位相对固定,疼痛持续存在,且多为胀痛、刺痛等,因其病理产物如瘀血、痰湿等可阻滞气血运行,导致局部疼痛。《医宗金鉴》[4]继承《难经》思想,提出“积者阴气,五脏所生,其形坚硬,痛不离部”和“积者,阴气凝结,血瘀痰滞,久而成形,深伏脏腑”的思想,明确积病源于五脏功能失调,致血瘀、痰湿等病理产物逐渐积聚,病位固定、性质顽固。“积者阴气”理论以《难经》为源,揭示积证病理状态的性质、特点、病位及症状表现,其核心病机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正虚邪实”高度契合,为现代临床从温阳散寒、活血消癥角度治疗卵巢癌提供经典理论依据。
“积者阴气”强调“积”的形成以阴气失调为根本。在卵巢癌的病因中,阴气凝滞可表现为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的胶结。寒为阴邪,易伤阳气,《素问·举痛论》[5]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若外感寒邪或阳虚内寒,均可导致冲任胞宫寒凝气滞,血行不畅,进而形成有形之积。痰浊作为阴邪,其生成与脾肾阳虚密切相关。脾主运化水湿,肾主水液代谢,若脾肾阳气不足,水湿失于温化,即可聚而为痰。《丹溪心法》[6]言:“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痰浊下注胞宫,与血相结,日久则形成癥积。血瘀是阴气凝滞的重要表现,气为血之帅,阳气不足则推动无力,血行瘀滞;寒凝血瘀、痰瘀互结,均可导致瘀血内停于胞宫而发病。综上所述,阴气失调导致的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胶结,是卵巢癌形成的重要环节。
“积者,五脏所生”,明确“积”的病位主要在脏。卵巢癌的发生和发展与“久病入脏”的病理过程密切相关。“久病”非仅指病程长短,更指病邪由表入里、由经入脏的传变过程。卵巢癌早期多表现为冲任失调、气血瘀滞的经前证候,若失于调治,病邪可循经络内传,逐渐累及肝、脾、肾二脏,终致五脏失和而成积。肾为先天之本,主藏精司生殖,《傅青主女科》[7]言:“经本于肾。”久病之下肾精渐亏、肾阳耗散,肾气经年损耗,终致封藏失司、冲任不固,为阴邪凝聚创造条件。临床卵巢癌多在绝经前后发病,此时肾气渐衰,印证肾与发病间的联系。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生化气血。脾虚运化失司,水湿内停成痰,《景岳全书》[8]述:“痰即水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脾。”或他脏病久及脾,日久耗伤脾气,终致气血生化不足,正气亏虚,助长阴邪积聚。肝主疏泄,调畅气机,女子以肝为先天。长期情志失调可致肝气郁结,若失于调治,久病则气滞血瘀、冲任失调。《外科正宗》[9]云:“乳岩、癥瘕多由忧思郁结,气结痰凝所致。”长期情志内伤导致的肝郁不仅直接阻滞气血运行,而且可横逆犯脾,脏腑功能失调,最终促成癥积形成。综上所述,卵巢癌的发生和发展是一个病邪由表入里、渐进入脏的过程,肝、脾、肾二脏受累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
卵巢癌的病机演变呈现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的特点,这种病机演变本质上是阴阳失衡的具象化表现,深刻体现“积者阴气”理论中阴阳互争的核心要义。虚与实的动态转化以“阴阳消长”为根本法则:阳气充盛时,遵循“阳化气”的生理机制,可温煦蒸化阴邪,遏制积块进展;若阳气虚衰,则陷入“阴成形”的病理状态,致使阴邪愈聚愈甚,积块逐渐增大。揭示本虚以脾肾阳气虚衰为根本,标实则以寒凝、痰聚、血瘀等阴邪积聚为表象的病机本质。《景岳全书》云:“积者,积垒之谓,由渐而成者也……无非阳气不足,阴寒凝结,气血痰浊,蕴滞不行,久而成形。”疾病初期,阳气不足,阴邪初聚,此时正虚尚不明显,以标实为主,可见小腹包块、胀满不适等症状;若病情进展,阴邪不断耗伤阳气,脾肾阳虚渐显为畏寒、乏力、便溏等症,同时痰瘀互结加重,包块增大,疼痛加剧;至疾病晚期,阳气衰竭,阴邪独盛,出现腹水、恶病质等严重证候,呈现出正不胜邪的局面。综上所述,卵巢癌虚实夹杂的病机演变,本虚以脾肾阳气虚衰为根本,标实为阴邪积聚,体现“积者阴气”理论中阴阳互争的核心要义。
“积者阴气”理论强调阴邪凝聚成积的病理本质,而虫类药凭借其独特药性,在破阴散结、搜剔络瘀方面发挥重要作用。阴邪积聚具有凝滞深伏、胶结难化的特点,非一般草木药所能直达病所。虫类药如土鳖虫、蜈蚣、地龙等,性禀阴凝,善走窜通络,《医学衷中参西录》[10]谓其“能入脏腑,透经络,搜剔一切湿痰、死血、恶血”,与“积者阴气”之病机相合。从药性而论,虫类药入血分,其走窜之性可引药入络。阴邪积聚日久,必致痰瘀互结、络脉阻滞,《临证指南医案》[11]言:“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普通活血化瘀药仅能行血,难以搜剔深伏之瘀,而虫类药具蠕动之性,以动治静,可深入阴络,破除凝结之阴气。如䗪虫破血逐瘀,善治“五劳虚极,内有干血”;蜈蚣祛风通络,长于搜剔痰瘀胶结之积,皆体现“以虫治积”。从脏腑病位而论,“积者,五脏所生”,虫类药对应五脏积病有特定功效。治肾积之奔豚,可用水蛭、虻虫通肾络;疗肝积之肥气,以柴胡鳖甲汤配伍䗪虫、蜂房;理脾积之痞气,常以鸡内金配土鳖虫消积化滞。此因虫类药不仅能攻逐阴邪,而且能通过走窜之性调和五脏气机,《本草纲目》[12]载穿山甲“除痰疟寒热,风痹强直疼痛,通经脉,下乳汁”,既破阴积,又调脏气,契合“积者阴气”理论中“治积需顾脏气”的根本原则。综上所述,虫类药以其入阴出阳、搜剔通络之特性,与“积者阴气”理论相辅相成:阴积之沉痼,非虫类无以破其坚结;虫药之峻烈,非辨证无以制其偏性。虫类药的特性与“积者阴气”理论相辅相成,在治疗阴邪凝聚成积的病症中具有重要作用。
《灵枢·水胀》[13]云:“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衃以留止,日以益大。”指出阴寒凝聚致恶血留止是卵巢癌病机关键。虫类药如䗪虫、水蛭等,性善走窜,能深入血分破瘀散结。《神农本草经》[14]载䗪虫“主心腹寒热洗洗,血积癥瘕”,其软坚散结、走窜之性能破血逐瘀,对卵巢癌血瘀甚者尤为适宜。水蛭味咸苦,性平,《本草汇言》[15]谓其“逐恶血、瘀血之药也……水蛭,破血之药,病在血分者,宜用之”,其破血之力强于草木药,能搜剔深伏胞宫之瘀血。姜波以抵挡汤化裁治疗卵巢癌瘀毒互结证,取虻虫破下血积之功,与水蛭相须为用,共奏破血逐瘀、消癥散结之效[16]。因“积者阴气,其痛不离其部”,卵巢癌包块固定不移,此为瘀血内结之象。综上所述,虫类药能“以动治静”,通过灵动走窜之性破除阴血凝结,使瘀祛癥消,恰合“积者阴气”理论中破阴散结的治疗原则。
《仁斋直指方论》[17]言:“癌者,毒根深藏。”需借虫类药之毒性以攻毒邪。蜈蚣、全蝎等虫类药虽具毒性,但能以毒攻毒,直入阴邪盘踞之所,瓦解“阴气”积聚之根基。蜈蚣味辛性温,有毒,《本草纲目》载其“治小儿惊痫风搐,脐风口噤,丹毒,秃疮,瘰疬,便毒,痔漏,蛇瘕、蛇伤”,其走窜之力极强,能通达脏腑经络,搜剔伏藏之毒邪,对卵巢癌之痰毒有化解之功。全蝎辛平有毒,《玉楸药解》[18]谓其“穿筋透骨,逐湿除风”,善治“诸风掉眩,抽掣瘛疭,口眼歪斜,瘫痪,疔肿,毒疮”,其解毒散结之力尤宜于卵巢癌局部肿块及转移病灶。刘伟胜教授临床常用蜈蚣、全蝎配伍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等辨证论治恶性肿瘤,取虫类药“以毒攻毒”之效,使癌毒得解,结聚得散[19]。《医学心悟》[20]云:“癌瘤者,非大气之所能除,必以毒药攻之。”虫类药之毒性与卵巢癌之癌毒属同类相求,可直折病势,且虫类药毒性在配伍中可通过炮制及方剂配伍得以制约,确保攻毒而不伤正。虫类药以毒攻毒的特性,契合中医“治毒需用毒”理论,能有效化解卵巢癌的癌毒,且其毒性可得到合理控制。
卵巢癌晚期常见腹痛、腰痛等络脉阻滞症状,《临证指南医案》曰:“络中气血,虚实寒热,稍有留邪,此必痛矣。”虫类药如地龙、穿山甲、蜂房等善入经络,能通络止痛、调畅气机。地龙咸寒,其性善走窜,能通利经络,缓解卵巢癌所致的经络瘀阻疼痛。全国名中医郁仁存在治疗卵巢癌时,常用地龙配伍全蝎、蜈蚣等虫类药攻毒散结,同时加元胡、香附理气止痛,能显著缓解腹痛,并稳定血常规[21]。穿山甲性善走窜,《本草纲目》载其“除痰疟寒热,风痹强直疼痛,通经脉,下乳汁”,既能破血逐瘀,又能通利经络。蜂房甘平有毒,善治“痈疽疮毒,瘰疬,痔漏”,孙桂芝教授临床运用炮山甲配伍蜂房、土鳖虫治疗卵巢癌,其通络之力可调和气血,改善卵巢癌患者气滞血瘀之病机[22]。结合“积者,五脏所生”角度,卵巢癌病及肝脾,易致气机郁滞,虫类药通过通络之功,不仅能止痛,而且能调畅五脏气机,如穿山甲通肝经气血,地龙畅脾经络脉,使结者散、郁者达,恢复脏腑气机升降。《医学真传》[23]云:“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调气以和血,调血以和气,通也;下逆者使之上行,中结者使之旁达,亦通也。”道明虫类药通络止痛之本质在于调畅气机,使气血运行无碍。综上所述,虫类药通过通络止痛、调畅气机,能有效缓解卵巢癌晚期的相关症状,符合“积者阴气”理论中“治积需调脏气”的原则,通过通络而达到“气行则血行”的治疗目的。
土鳖虫作为中医虫类药的典型代表,其药性理论可溯至《神农本草经》“味咸性寒,主逐瘀血、破癥积”的经典论述。土鳖虫肝、脾、肾二经并入,尤善通达下焦血分,《本草经集注》[24]谓其“蠕动啖血之性,能搜剔络中沉痼”,精准概括其破血消癥通络的核心功效。土鳖虫咸寒入血,既善破血逐瘀,又能软坚散结,其走窜之性可直达胞宫,针对卵巢癌“阴邪深伏、瘀血内结”的病机,恰能发挥以动制静的作用,破除寒凝痰瘀胶结之积块。考仲景经方奥义,《金匮要略》所载大黄䗪虫丸与鳖甲煎丸均以土鳖虫为君药,前者开创“缓消渐磨”法治干血痨之先河,后者确立“消补兼施”疗疟母癥积之典范,两者共同构建虫类药治疗癥瘕积聚的理法方药体系,实现“破瘀不伤正,消癥且生新”的治疗目标,其组方思路对卵巢癌瘀毒互结证的治疗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在剂量把控方面,强调二因制宜原则,并伍黄芪、当归以益气养血,充分体现攻邪护正的思想。现代医学验证土鳖虫具有抗凝血、调节血脂及抗肿瘤等作用[25]。土鳖虫水提物能显著降低全血黏度并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卵巢癌患者普遍存在的高凝状态,其抗肿瘤机制涉及调控VEGF/PI3K/Akt信号轴及抑制上皮-间充质转化进程[26-27]。土鳖虫凭借其咸寒走窜之性直入阴络,实现“阴凝-阳动”的动态平衡,其破瘀消癥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虫蚁搜剔理论,体现中医“以通为用”的治疗思想。
蜈蚣作为中医虫类药中“以毒攻毒”的代表性药物,其药用理论体系肇始于《神农本草经》“主鬼疰蛊毒,温疟,去二虫”的经典论述。该药心、肝、脾二经同入,尤擅通络解毒,《本草衍义》[28]谓其“性善走窜,能开气血凝滞之痼疾”,精准概括其通络消癥,解毒散结的核心功效。蜈蚣辛温有毒,走窜之力极强,能通达脏腑经络,直入阴邪盘踞之所,针对卵巢癌“癌毒深伏、痰瘀胶结”的病机,可发挥搜剔伏邪的作用,尤宜于肿瘤进展迅速、肿块坚硬、疼痛剧烈的患者。考陶弘景《本草经集注》载:“啖诸蛇虫毒,杀鬼物老精。”实指蜈蚣具有化解癌毒伏邪的特殊功效,与现代肿瘤学肿瘤微环境重塑理论相合。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提出“气血凝聚之处,非此不能开”的学术观点,揭示蜈蚣“内透二焦,外达皮腠”的独特药势走向。现代研究显示,蜈蚣提取物能抑制肿瘤细胞增殖,通过下调胱天蛋白酶原、聚腺苷二磷酸核糖聚合酶前体的表达促使肿瘤细胞凋亡[29]。其中的多肽类成分可通过抑制PI3K/Akt/mTOR信号通路及降低Bcl-2/Bax诱导卵巢癌细胞凋亡,并通过降低VEGF表达量而实现抗血管生成的作用。蜈蚣复合物能显著抑制白细胞介素-10和转化生长因子-β 信使核糖核酸的生成与表达,促进特异性和非特异性免疫应答,调节机体免疫功能[30]。在剂量把控方面,严格遵循渐增缓攻原则,并酒制减毒,随证递增。蜈蚣循辛散温通之势破阴凝痼结,实现“阴毒-阳药”的动态平衡,其搜剔伏邪的药效机制与现代肿瘤生物学信号通路调控相契合,体现虫类药“形-性-效”二位一体的治疗特征。
全蝎,古称“全虫”,味辛,性平,有毒,归心、肝、脾经,既能息风止痉,又能通络散结,针对卵巢癌晚期正气亏虚、癌毒内盛所致的肢体抽搐和麻木疼痛等症,可发挥息风通络、攻毒止痛的双重作用,尤其适用于合并骨转移或神经侵犯患者。全蝎之攻毒散结功效可直入血分,瓦解癌毒与瘀血、痰浊胶结之病势,其通络之性尤善改善肿瘤微环境中气血瘀滞状态,恢复脏腑气机升降,该双重作用机制既能抑制肿瘤增殖,又可缓解占位性病变引发的疼痛、肿胀等证候,实现祛邪扶正的协同效应。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全蝎具有多靶点抗肿瘤特性:其活性成分可通过调控Bcl-2/Bax信号通路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VEGF介导的血管新生,并能通过下调基质金属蛋白酶-9表达阻滞肿瘤侵袭转移[31]。对卵巢癌并发脑血管病变患者,全蝎可改善脑络瘀阻所致的肢体功能障碍及脑微循环[32]。蜈蚣-全蝎药对可通过调节HIF-1α/VEGF信号通路逆转程序性死亡受体1/程序性死亡配体1介导的免疫逃逸现象,对免疫器官有直接改善作用[33]。初诊患者宜根据正邪消长动态调整剂量,临床应用时当审辨患者体质属性,必要时配伍白芍、甘草等酸甘化阴之品以制其温燥之性,实现祛邪不伤正的治疗目标。全蝎凭借其辛窜透络之性直入阴分,实现“阴毒-阳通”的动态平衡,其搜剔伏邪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虫药通络理论,体现中医“动静相召”的治疗学思想。
地龙,味咸,性寒,归肝、脾、膀胱经,其来源于蚯蚓的干燥体,具有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利水的功效。考《本草纲目》载其“主伤寒疟疾,大热狂烦,及大人小儿小便不通”,其通经络、解热毒的功效为肿瘤治疗提供理论渊源。卵巢癌进展过程中,瘀热毒邪搏结下焦,致任带失约、胞脉闭阻。地龙咸寒走窜之性,能通利胞宫脉络,改善肿瘤微环境。尤其适用于癌性发热、恶性腹水及便秘等热瘀互结证。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地龙具有多靶点抗肿瘤机制:其活性多肽可通过抑制PI3K/Akt/mTOR信号通路阻滞肿瘤血管生成,经调控Bax/Bcl-2诱导肿瘤细胞线粒体凋亡途径,并通过降解基质金属蛋白酶抑制肿瘤转移微环境形成[34]。针对卵巢癌患者普遍存在的肿瘤相关高凝状态,地龙所含纤溶酶样物质可特异性抑制血小板整合素活化,协同活血化瘀类方剂改善血液流变学指标[35]。临床数据显示,约70%恶性肿瘤患者病程中伴发癌性发热,地龙中次黄嘌呤成分通过调节PGE2/COX-2炎症信号通路实现解热镇痛双重调节,较传统非甾体抗炎药更具中枢-外周协同作用特点[36]。针对卵巢癌腹膜转移所致恶性腹水,地龙咸寒走窜之性可通利胞宫脉络,常与猪苓、茯苓配伍,既利水消肿,又清下焦瘀热,改善腹水症状。临证需中病即止,常配伍黄芪、白术健脾温中之品,制其寒凉之性,取“气行则水行”之义。地龙循咸寒沉降之势透达下焦血分,实现“阴结-阳开”的动态平衡,其通络解毒的生物学机制承袭传统咸寒软坚理论,体现中医“通阳泻阴”的治疗思想。
“积者阴气”理论从阴阳辨证角度揭示卵巢癌“阴成形”的病理本质,其核心与卵巢癌“痰瘀毒结、正虚邪实”病机高度契合。虫类药具有破血逐瘀、消癥散结的功效,结合“积者阴气”理论,利用虫类药治疗卵巢癌可直达病所,破除体内的瘀血积聚,使有形之积渐消。虫类药凭借“辛咸温通、走窜搜剔”之性能达到“以虫通阳”之效,恰针对阴邪“凝滞不动”的特性,通过“破瘀毒、通络脉、散结聚”的多维作用,化解“阴成形”之病理产物,重建“阳化气”之生理状态。从机制而言,虫类药通过破血逐瘀改变肿瘤微环境的血瘀状态,以毒攻毒瓦解癌毒与痰瘀的胶结,通络止痛恢复脏腑气机升降,该多维治疗路径与卵巢癌“本虚标实”的病机演变高度契合。临床利用虫类药治疗卵巢癌的具体实施策略上应遵循二大配伍原则:①遵循“壮者行其瘀,弱者护其本”治则,常以补益剂为底方,佐以虫类药增强通络效力。②创建“虫草相须”配伍体系,如全蝎配伍黄芪、土鳖虫合用人参,通过双向调节,实现攻不伤正、补不滞邪的协同效应,形成完整治疗链。③建立“虫药-解毒药”协同模式,如将蜈蚣与山慈菇配伍,既契合卵巢癌的核心病机,又体现“以毒攻毒”的中医治疗智慧,共奏破癥不伤正、解毒不留瘀之效。综上所述,应用虫类药时既需遵循“衰其大半而止”的攻邪尺度,又要贯穿“阳气得温则积散”的治积根本。虫类药在卵巢癌治疗中展现出的独特优势,能有效改善患者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挖掘虫类药“气味配伍”的增效规律,探索其与经典复方的协同作用,通过深化“积者阴气”理论与现代肿瘤生物学的交叉研究,以期为卵巢癌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开辟新路径。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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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ation on application of insect drugs in ovarian cancer based on the theory of “accumulation of yin 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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