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20047/j.issn1673-7210.2025.28.32
中图分类号:R473.6
杨婷, 谢金娜, 程帆, 李浩勇
| 【作者机构】 |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泌尿外科 |
| 【分 类 号】 | R473.6 |
| 【基 金】 |
前列腺癌已成为全球男性第二大恶性肿瘤,据《柳叶刀》前列腺癌重大报告预测,全球年新发病例从2020年的140万激增至2040年的290万[1]。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radical prostatectomy,RP)是局限性及部分局部进展性前列腺癌的首选治疗方式,手术可能损伤尿道外括约肌和神经血管术,尿失禁是RP后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发病率为1%~40%,术后5年内仍有14%的患者存在尿失禁问题[2-3]。由于排尿失控需使用尿垫,严重影响患者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4]。盆底肌训练(pelvic floor muscle training,PFMT)是国际尿失禁协会推荐的促进RP后尿失禁患者康复的一线干预措施,建议患者应在术前3~4周开始PFMT,并在术后尿管拔除后坚持训练,以有效缩短尿失禁持续时间[5]。PFMT作为重要治疗手段,掌握正确的训练方法是关键,美国泌尿外科协会指出医疗专业人员指导的PFMT与自我指导的盆底肌锻炼具有显著差异[6]。然而,中国由于缺乏专业康复医师进行指导,临床上常用提肛训练替代PFMT[7]。对RP术后PFMT重视不足并简化为肛门收缩运动,严重限制PFMT的有效性并影响术后尿失禁恢复过程,因此,迫切需要有效方案进一步规范RP后尿失禁康复训练。移动健康在前列腺癌患者护理中的应用呈现多元化增长趋势,可扩展的通信技术给前列腺癌患者护理带来巨大机遇[8]。世界卫生组织将移动健康定义为通过移动设备(如手机、患者监护设备、个人数字助理及其他无线设备)支持的医疗和公共卫生实践[9]。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特别是互联网、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的深度融合,移动健康作为一种新兴的数字化医疗模式,在RP后尿失禁患者的康复管理中展现出显著优势。本文综述移动健康在RP后尿失禁患者康复管理中的应用,以期为后续开展基于移动健康的RP后尿失禁康复护理方案提供参考和证据。
RP后尿失禁保守治疗策略包括PFMT、药物治疗及生活方式干预,有效的术后护理管理是促进RP后尿失禁恢复的重要因素[10]。对保守治疗失败的重度尿失禁患者,需通过男性吊带术、人工尿道括约肌植入等手术解决,手术治疗存在医疗成本昂贵、二次创伤及手术风险等不利因素。PMFT作为保守治疗的基石,具有治疗成本效益显著、临床适用群体广泛且无绝对禁忌证等优势,循证医学证据支持其在临床实践中进行规范化推广应用。然而,尿失禁症状多发生于患者居家康复阶段,院外患者的个体化需求及依从性更加难以把控。目前RP术后PMFT管理仍受限于医疗资源紧张和时空局限性等因素,直接影响RP患者最终康复效果。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推进“互联网+护理服务”试点工作的通知》中指出,应积极开展“互联网+护理服务”,在服务模式、管理规范、信息支撑等方面大胆实践和勇于创新。基于移动平台的远程康复医疗具有显著的技术优势,并得到飞速发展及广泛应用,中国尚缺乏前列腺癌患者报告结局电子化平台与临床实践整合的渠道,对移动健康技术在RP后尿失禁康复管理中的报道较少[11]。以互联网及大数据为依托,移动健康技术主要包括智能手机、网络平台及可穿戴设备。智能手机是最常用的设备载体,通过电话、短信及应用程序可提供经济、便捷的医疗健康服务,移动应用程序作为最常见的技术手段,包括以社交为主的媒体平台及医疗专用APP,已成为移动健康管理的流行趋势。医疗相关网站一般由医疗工作者和技术人员联合开发,包括用户端和医护端,通过云平台进行信息传递及医疗服务。可穿戴设备能够实时、准确地记录患者生理数据并进行上传,便于医护人员观察、分析数据并及时反馈,为临床决策提供可靠依据。
1.2.1 尿失禁并发症预防前移,强化围手术期综合管理 随着手术技术的进步和加速康复外科理念的普及,RP患者的术后康复周期显著缩短,平均住院日明显缩短,院内管理的实施面临时间紧迫且人力资源不足等现状。传统的宣教方式具有形式单一、单向线性、受时空限制等局限性,康复计划难以有效实施[12]。移动健康以数字技术为载体,通过文本、图片、视频、动画、漫画等更直观方式强化健康教育,并辅助患者参与医疗决策。Estevam等[13]开发了一款针对RP后尿失禁的应用程序IUProst
,用户通过手机随时获得疾病知识及健康指导,主要功能模块包括训练计划、排尿日记、治疗方案及成就展示4个部分,系统地将PFMT、出入液量计算、疾病知识及执行情况相结合,且在设置中可根据用户自己的喜好设置时间表和声音提醒,以督促患者完成康复训练。Belarmino等[14]使用一款移动程序根据患者术前、术中、术后不同阶段进行推送,通过动态且有侧重的推送通知加强提醒,提升患者围手术期管理成效,显示该移动程序易实施,进而显著提高患者满意度。Saikali等[15]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建立RP后尿失禁预测模型,将尿失禁并发症的预防关口前移至术前评估阶段,这种预测性干预模式有望成为智慧医疗时代的新型康复管理方向,在RP后尿失禁患者围手术期综合管理中发挥重要作用。
1.2.2 改善患者生活方式,提升自我护理能力 自我管理能力对RP后尿失禁治疗效果具有决定性影响,移动健康借助实时监测与即时干预的双重特性,有助于提升患者自我护理能力。通过个性化生活方式干预,包括睡眠调节、规律排尿、控制液体摄入量及减少刺激膀胱的物质(如咖啡和刺激辛辣食物),促进RP患者健康行为的改变,从而改善尿失禁症状。Myers等[16]借助可穿戴设备联合远程医疗为前列腺癌患者提供失眠认知行为疗法,显示患者身体功能、睡眠质量、疲乏等健康相关生活指标改善。Nabi等[17]开发了一款应用程序,通过建立患者自我报告系统,使前列腺癌患者能定期记录其日常身体活动及膳食摄入情况,基于这些数据,研究团队为患者提供个体化的运动指导和饮食干预建议,显示该综合干预措施显著改善患者的治疗体验。Chien等[18]研究显示,使用移动程序可提升RP后尿失禁患者自我管理能力,从个体认知、环境因素、家庭支持等方面进行优化,提供6个主题的多媒体视频学习,提高患者自我护理能力改变患者健康行为,并进一步改善患者健康结局,应用程序还记录每个用户的访问时间,通过后台推送督促患者学习相关内容。赵丽裴等[19]通过建立电子档案,建立微信群及每月进行2次电话随访,对RP后尿失禁患者开展为期3个月的延续性护理干预,显示干预后患者自我护理能力显著提高,尿失禁症状及生活质量显著改善。一项系统综述显示,这些干预短期内具有效果,缺乏长期维持的有效性[20]。未来仍需开展更多的研究进一步验证生活方式干预的最佳实践模式,以及通过纵向研究评估干预效果的长期有效性。
1.2.3 症状监控与反馈,构建远程康复管理平台 移动健康技术可借助于各类传感器,持续动态采集用户生理、行为数据,为居家康复的RP后尿失禁患者搭建一个专业科学的移动平台。Crafoord等[21]研发了一款交互式应用程序Interaktor,该程序允许患者每日通过数字化平台报告其身体症状,实现自我评估功能,应用程序整合基于临床数据的症状风险评估模型,当系统检测到患者报告的症状达到预设的严重程度阈值时,将自动触发警报机制,提示护理人员及时与患者取得联系,显著提升患者的治疗参与度。孙婷等[22]使用云随访管理平台进行居家PMFT干预,通过结合盆底肌电评估检测结果,指导患者术后进行紧张收缩、快速收缩、耐力收缩、静息阶段的阶梯式训练,基于云平台构建“评估-训练-再评估”的闭环管理,干预6个月后患者尿失禁恢复率(76.60%)显著高于对照组(53.33%)。但另一项随机对照试验比较基于移动健康ePATH干预与标准护理干预在RP患者居家康复中的效果,显示两组在基线时结果变量相似,数字健康支持并未显著改善患者尿失禁并发症[23]。不同场景下的应用效果具有差异性,仍需更多研究探索数字技术与传统康复方案的优化整合策略。此外,移动监控的局限性无法进行体格检查[24]。由于数据信息来源于患者,目前的程序无法筛查由于用户异常行为导致的偏差,未来需开发筛查功能以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及有效性。
1.2.4 减轻心理负担,促进患者社会参与Braun等[25]研究显示,RP后1年随访时仍有22%的患者存在尿失禁症状,这种持续性下尿路功能障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并造成心理困扰。Benzo等[26]对192例前列腺癌患者进行基于移动健康的认知行为压力管理干预,试验组尿失禁症状评分及抑郁评分降低。Chien等[27]使用移动应用程序对RP后尿失禁患者进行干预治疗,干预后第12、16周评估患者尿失禁症状及社会参与水平,显示12周时尿失禁症状得到改善,社会参与意愿及满意度有所提高,到16周时试验组表现出更高水平的社交意愿及满意度。一项评估远程心理干预有效性的研究指出,移动健康能提供综合的、个体化的心理干预,通过认知行为理疗法能显著改善患者心理状况[28]。虽然目前尚未清楚这些心理压力是否作为致病因素导致尿失禁的发生,但移动平台凭借其互动性与可及性,弥补了人力、时间、空间上的不足,满足居家患者个体化康复需求,通过实时数据反馈和快速响应机制,为患者提供在线心理支持和专业康复指导,提升康复效果并积极促进患者社会回归。
随着PFMT在女性尿失禁管理广泛实施并取得良好效果,RP后尿失禁治疗策略主要借鉴于女性尿失禁的治疗范式。然而,一项系统评价指出有些研究将针对女性尿失禁的康复原则应用于男性,忽视了两者间尿失禁的机制不同,女性尿失禁是继发于妊娠和阴道分娩后的肛提肌功能障碍,RP术后尿失禁与切除前列腺尿道及相关平滑肌有关,以及术中对横纹尿道括约肌及盆底神经的潜在损伤[29]。RP后尿失禁涉及更复杂的解剖与神经学改变,术后尿失禁患者PFMT以收缩横纹尿道括约肌、球海绵体肌和耻骨直肠肌为主,并进一步提升盆底肌肉组织的协调、力量和耐力[30]。针对男性盆底肌肉训练方案及验证盆底肌肉正确激活的评估工具存在较大差异,这种异质性导致目前尚未形成标准化治疗流程。研究显示,与单独的PMFT比较,联合生物反馈治疗或电刺激在术后前3个月内可提高尿失禁恢复率[31]。随着中国医疗机构逐步建立盆底康复专科门诊及盆底治疗专科护士培养体系,尿失禁症状的规范化管理日益受到重视,未来借助于移动健康平台,与生物反馈治疗、电刺激、磁刺激及中医针灸治疗等新兴的辅助措施相互联合,在实践探索中构建并优化康复管理策略,为RP后尿失禁的标准化、规模化应用提供循证支持。
尽管远程医疗给护理工作带来便捷,但对患者的健康素养、语言理解和程序应用能力要求较高,对程序操作不敏感的患者,可能加剧数字鸿沟[32]。Jackson等[33]研究显示,前列腺癌患者的电子健康素养处于新手水平,即患者在移动设备中搜索、获取、理解、评估、交流和应用健康信息的能力较差。分析其原因,一方面是因年龄增长与电子健康素养呈负相关,前列腺癌患者通常是具有多种合并症的老年人(中位年龄66岁);另一方面由于移动健康技术不断提高,更新迭代的速度加快。Dantas等[34]对巴西所有尿失禁管理相关的移动程序进行系统评价,最终纳入12个项目,发现多数程序在用户界面和参与度的得分很低。据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统计,互联网用户中老年人(≥60岁)仅占6.6%,且在手机程序及功能操作应用中存在困难[35]。由于线上交流平台多为自动回复提醒,用户体验感不佳,进一步影响患者依从性,限制移动健康技术推广。研究指出提高移动健康依从性的4个关键因素:根据个体需求或可定制的程序内容、个性化推送提醒通知、用户界面友好且技术可靠、提供人工服务辅助功能[36]。未来需结合前列腺癌群体特征,以患者需求为导向简化操作流程,满足患者需求,加强人机互动及时正向反馈,进而制订“适老化”的管理方案。有建议引入戏化理念,通过设置关卡竞争和排名等社交互动激发患者的信心,提升患者对训练成果的认可程度[37]。未来建议通过移动平台建立医护患链接,鼓励医护人员主动参与并建立薪酬奖励机制,同时纳入家庭成员以加强同伴支持,形成家庭与医院的良性互动。
世界卫生组织指出,优先推动数字技术的开发、评估、实施及规模化应用,以促进全民健康服务的公平可及性,并特别关注数字健康背景下弱势群体的需求[38]。国外的移动健康技术快速发展应用,但中国相关研究有待进一步发展。移动数据监测受干扰、数据传输不稳定、存储信息泄露等问题仍须解决[39]。中国已正式颁布《信息安全技术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App)生命周期安全管理指南》[40]及《数据安全技术应用商店的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App)个人信息处理规范性审核与管理指南》[41],文件对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的开发、运营等全生命周期安全管理提供系统的指导框架,同时为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在个人信息处理方面的规范性审核与管理提出明确的规范性要求。未来在监管部门加强对网络环境的监控下,进一步确保相关数据来源可靠且规范安全。设备间不兼容是目前需解决的难题,未来还需关注不同设备及程序间的数据互通,进行标准化定制开发。随着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的飞速发展,给移动健康技术管理提供更广阔的平台和更卓越的科技支持,通过数据监控和记录,精准预测疾病风险,让患者康复管理更具智能化。由于网络信息平台的真实性和可靠性难以鉴别,患者更信任专业网络信息平台的知识推送[42]。鉴于公众对专业知识平台的接纳程度高,各级医疗机构作为中国移动健康的主要推动者,建议医院发挥医疗教育的作用,以专业的、科学的信息平台满足患者康复需求,且通过各级医疗机构网络优质资源开放共享,将有效的康复管理方案延伸至医疗资源匮乏边远地区,可有效解决中国医疗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
信息化正在驱动医疗健康管理模式的改进,随着数字技术在医学领域的应用不断深化,在疾病康复管理领域的广泛应用是必然趋势。移动健康通过便捷、个性化的数字化工具,提升患者的依从性、可及性和康复效果,同时实现远程监测和实时反馈,在尿失禁康复管理具有良好的应用前景,以PFMT为核心的RP后尿失禁康复策略具有临床推广价值。但目前中国仍缺乏基于患者报告结局的电子化平台及标准化干预方案。建议未来通过整合多源数据、构建预测模型及实现个性化干预,从多维度优化疾病管理策略,改善患者预后,从而提升护理管理效果。在政策和技术的加持下,移动健康医疗生态系统已越来越完善,未来应基于中国的国情和文化背景,通过加大财政支出力度,鼓励产品创新,完善相关奖励机制,积极推进移动健康在康复护理中的发展。
利益冲突声明:本文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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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progress on mobile health in rehabilitation management of patients with urinary incontinence after radical prostatect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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